第十一章：婢女玉怜

　　“小姐你怎么能对奴婢道谢呢，真是折煞奴婢了。”香葵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她的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小姐对她的好让她体会到了一种感觉。那是她从未有过，又从心底油然而生，好似此时她与世人是平等的感觉。

　　秦璐璐接过手帕，将它整齐的叠好放在枕头底下。她带着香葵去了火房忙碌了一阵子，吩咐好下人送去江廉的晚膳后，她又拉着香葵一起在前厅中用膳。

　　两人用完膳便去了浴池，秦璐璐正要褪去最后一件衣物，外边却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动静，原来是门口的丫鬟正在嚼舌根子。

　　她的口中说着什么丞相千金就是不同凡响，不知身上有什么污秽，要一天一沐浴云云。那声音大到秦璐璐不想听清都难。

　　香葵的脸越来越黑，她为秦璐璐套上了衣裳，怒气滔天的冲了出去。旋即秦璐璐便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她快速整理好衣裳，走至了门口。

　　那捂着脸的丫鬟一见到她又咒骂了几句，还作势要上去抓秦璐璐的脸，没等她得手便被其他丫鬟按到了地上。

　　“冯静……”秦璐璐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个被架在地上的丫鬟，分明就与冯静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啊！是不是冯静也穿越了？！

　　“是你吗，静儿？”她上前抓住那丫鬟的肩膀，眼中都涌上了泪水，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沉默。

　　地上的人是有着与冯静一般的面孔，只是她瞳孔里面倒映着的，是对秦璐璐的一片陌生，没有半分她所熟悉的热情。

　　“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静儿？”香葵指向了地上的丫鬟，“这个胆敢出口诋毁小姐的婢子要如何处置？”

　　香葵的询问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松开手，转头看向香葵，她略带狐疑的神情反而让秦璐璐冷静了下来。

　　她冲着香葵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了动弹不得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璐璐关切的眼神让丫鬟愣了愣神，想到了什么，她垂下头去，“奴婢玉怜，奴婢自知冒犯夫人是死罪，任凭夫人处置。”

　　她不是冯静，冯静从来不会向别人低头的。

　　忍住鼻端的酸意，秦璐璐转过身去，“这次念你是初犯，我不会责罚你，你走吧……”她示意着丫鬟们将玉怜松开。

　　感受到肩膀一松，玉怜怔住了，她反应过来，冲着秦璐璐的背影又是一顿咒骂。

　　香葵刚走过去几步，听到她的话语，指挥着其他丫鬟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听见这骇人的动静，秦璐璐连忙转过身子，“住手！别打她！”

　　被她这一吼，那些丫鬟纷纷停下了动作，她们求助似的看向香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这婢子自己想寻死，小姐为什么要放过她？！”香葵不理解，若是换作在丞相府，这婢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秦璐璐俯身到香葵耳边，说道：“她是将军的婢子，若是就这样打死她，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好……”她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玉怜，只觉得心疼不已。

　　香葵心中虽不服气，却也不敢不听秦璐璐的，她冲着玉怜冷哼一声，喊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让我听见你对小姐出言不逊，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看着玉怜的惨状，秦璐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就欲离去，却听见身后响起沉闷的响声，她回头望去，只见玉怜不停的朝着地面猛烈磕头，她连忙指示边上的丫鬟们将玉怜制止住。

　　看着再次被架住的玉怜，秦璐璐飞奔到她面前，喊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想活了吗？！”

　　玉怜的额头已经蹭破了皮，鲜血不断从中溢出。即使知道她不可能是冯静，秦璐璐也没有办法看着一个人这样自残。

　　玉怜忍住脑中的昏沉，看向眼前的人，“求夫人赐死奴婢……”

　　她的声音虚弱至极，瞧见玉怜这副一心求死的模样，秦璐璐红了眼眶，她将手高高仰起，“啪！”的一声，看着玉怜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愧疚。

　　“清醒了没有？！我告诉你，真的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她站起了身子，望向架着玉怜的那些丫鬟，“你们几个，扶着她去账房支十两银子，算我打她一巴掌的补偿。”

　　听到这句话，玉怜原本空洞的眼神中瞬间燃烧起了希望，她瞪大了眼睛，望向了秦璐璐，“谢谢夫人！夫人您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小姐……”不仅是香葵愣了，其余的丫鬟皆是瞪大了眼珠子望向秦璐璐，似乎还没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玉怜屈膝在地上，顾不得头上的伤口，为秦璐璐叩了重重的一个响头，起身跟着那些丫鬟去账房了。留下呆若木鸡的香葵站在原地。

　　“小葵，走吧，去沐浴。”秦璐璐戳戳香葵的胳膊，走进了屏风之后自己更衣，虽然她穿不来，脱还是可以自己脱的。

　　晚风中呆立的香葵突然回过神来，等她进入浴池，秦璐璐已经在水中央泡着了。

　　“小姐，为什么啊？”香葵拿起边上的澡巾，“刚刚那人对小姐出言不逊，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她早都没命了，小姐怎么还赏赐她呢！”

　　“小葵，那人明知我在沐浴，却故意大声编排我，定是受了旁人指使，如果我惩罚她，不是正中了别人下怀吗。”

　　况且，她有着与冯静一样的面庞，她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秦璐璐想到前世冯静的笑脸，鼻尖发酸，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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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怜坐在不疾不徐的驴车上，心中不断期盼着快点，再快点，想到家中弟弟可爱的面容，紧捏着袖口中的麻布袋子，轻微的扬起了嘴角。

　　“姑娘，到了。”老人沧桑的声音响起，对此刻玉怜好比天籁，她忙的道谢，望着眼前熟悉的茅草屋，脚步轻盈的越过木质围栏，走了进去。

　　“爹，娘，怎么不点灯？”心想可能是父母已经睡下，玉怜便径直向着那座小一些的房屋走去，“圆圆，姐姐回来了。”

　　她走到弟弟的床边坐下，月光撒进不大的室内，床上的瘦小身形没有半点反应，她摇了摇那人的胳膊，轻声道：“圆圆，已经睡着了吗？”

　　她只轻轻一摇那人，空气中便弥漫了铁锈味，她的手下触碰到一片泥泞不堪的固体，她僵直了身体，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圆圆！圆圆你怎么了你醒醒！”她哭喊着，急忙抱起瘦小的圆圆跑去爹娘的房间，她刚一打开房门，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球状物体，借着月光，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爹！娘！”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连同怀中的圆圆一起倒下。而圆圆稚嫩的脸上挂着惊恐万分的表情，在他瘦小的身躯上，离心脏不远的地方一道长形创口入木三分，青色麻衣被他的血液染的红黑一片，显然早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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