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慕站在叶家主屋大房门前,轻轻扣了几下门,等了一小会儿,却没有人开门,她便又站近了一些,侧耳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确定是真的没人后,眉头微蹙,暗道不好,当下即迈开步子,快步朝主屋走去。
叶家主屋厅堂之外,那刷着红漆的大门一如往常的敞开着,此起彼伏、高高低低的重重声音,喧闹了午后的宁静。
“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
“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拉扯你们一个个长大成人,你倒好,娶了媳妇忘了娘,只听你媳妇半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来问我,这些年,我亏待过谁?!”
李氏扶着椅把,神色极其难看,眼底含悲,指着厅堂内的叶大腾和张春草,声嘶力竭的喊道。
“娘,巧姐儿脸上的伤难道是她自己打上去的吗?她是个姑娘家,你也睁眼看看整个村子里,有谁家这样打丫头的?!”
张春草脸色不悦,紧紧抓着巧丫头的胳膊,指着她红肿隐约可见五指手印的脸蛋,她眼眶微红,气血上涌,一心想着女儿所受的委屈,便也顾不了孝道和脸面,她语气恶劣的回道。
“你少说两句!娘,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来问问巧姐儿做错了啥事,你是她亲奶奶,教她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叶大壮则拉了拉张春草的衣袖,皱着眉头,极其严厉的瞪了她一眼,而后,又贴着笑脸,急急与李氏解释起来。
“娘,别气了,我看大嫂没那个意思,我们做媳妇的,事事顺着公婆都来不及,咋敢顶撞,小心气坏了身子。”
李之晴不知何时薄施了粉黛,换了衣裙,整个人荣光焕发不少,她婷婷玉立的站在李氏身旁,扶着李氏,柔声劝解道,端的是一副好媳妇的模样。
叶老爷子却是轻哼一声,一向不大爱理事的他,竟难得的开口帮了张春草一把,道:
“你看哪家做奶奶的,像你这般狠心的,巧丫头日日伺候在主屋里头,她是个啥样的性子,我当爷爷的会不知道?
“别说巧丫头,就连少见面的慕丫头也是极好的,你打了就打了,你也别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糊弄人!”
“我们好好的叶家,就你一个是黑心肝的!”
李氏一听差点没晕过去,多年来相敬如宾的丈夫啥说变就变了?她红着眼,巍巍颤颤的对着叶老爷子,哭诉道:
“我嫁进叶家多少年?跟着你,一句怨言都没有,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好啊,临到头了,倒我一个是黑心肝的了?!”
叶老爷子冷着脸,神情严峻,眼底竟浮现出淡淡的怨气,和一闪而过的痛苦的追忆,缓缓的道:
“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娃都在这,我也不多说,这么多年我都容着你,你也该知足了。”
叶老爷子说完,平时硬朗的身子恍如在一瞬间老去,他瘫坐在椅中,眼中的生气一点点的消散,只剩一片灰败的沧桑,他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也别闹了,我和她也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左右也活不了多久,碍不了你们啥子了,大不了,学着老二家,通通分了家就是,自己的娃自己养,自家的活自家干,就没啥事了,我也落个清净。”
“一家人,都没个一家人的样子,分了也好,分了也好。”
叶老爷子说完,众人静默了一息,脸上皆是诧异的表情,而后,在百感交集中,各怀鬼胎,纷纷开劝:
“爹,好端端的分啥子家,不能分!”
叶大腾第一个站出来,坚决的拒绝道,他是长子,也是大哥,是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真的散了。
“爹,娘……”
李之晴脸色极快的闪过一丝惊慌,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要大房或二房多做些家里的活罢了,却没想到这次为何蓦然间闹得这么严重。
这个家要是分了,三房最大的倚仗就倒了,他们三房大半就完了,叶一鸣那无情无义无能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晃而过,心中微微抽痛,她暗下决心,这个家绝对不能再分!
张春草沉默着,嘴唇动了动,目光似是有悔意划过,她只是想为她可怜的女娃讨个公道,也没想过分家,爹娘在,分家乃是大不孝,不该这样的。
……
七慕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望着里面的情景,听到叶老爷子竟说出了分家这样的话来,她心中也是有些惊讶不解的,叶老爷子啥时候思想这么开明了?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插手,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她家的小日子过得清净快活就好,可以说,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间的麻烦事,是她最讨厌的事之一,一点价值都没有,偏偏最烦人。
可是,七慕更不想这主屋的火烧到她家来,长长呼出一口气,七慕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踏入屋内。
反正都要处理,索性快刀斩乱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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