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镇的一条较偏僻的街上,一个矮个子、瘦身材,身穿黑衣,头戴纶巾的少年,他慢悠悠的走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四处细细的打量着,这街道上的小店林立、车水马龙。
这个少年,就是七慕,而这条偏僻的街道,则是斜阳巷,这是梧桐镇有名的“贫民窟中介地带”,鱼龙混杂,倒也颇为繁华。
这斜阳巷往内,再走一些,是梧桐镇的核心繁华所在,醉生梦死。而这斜阳巷往外,再走一些,则是最底层百姓生活的地方,苦苦求生。
七慕结合着以前对梧桐镇的记忆,自己逛着逛着,便走到了这里,没有刻意,但也不是无意,只是,在她的眼里,这斜阳巷是最好的起家的地方。
在斜阳巷里,有小酒楼、有茶馆、有布行、有客栈……规模都不大,也就少了跟大资本富商的博弈。
但是其商业种类也可谓是,都应有尽有,这就代表着各行各业都有所发展,但制度又不够完善,倒是给了七慕很好的切入的机会。
昨日,一数完银子,七慕最先想着并不是靠着这银子,她可以给家人买啥买啥的,可以过什么样的“富贵日子”,而是,这笔银子,应该放到哪里,才能实现最大的收益。
这才是长远的计划。
想来想去,七慕第一个就先否认了她前世所做的“互联网与高科技农业技术发展”,起码现在不适合。
而其他的,七慕深度检讨了自身,她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会的了,总不能去街上卖诗卖词,卖现代那些超前的理论吧。
最后,七慕觉得,盘下一个小店铺,以现代的思维来做古代的饮食生意,这是最没有难度的,毕竟随便一个做饭好吃点的人,都可以去当厨子。
这也应该是最容易做好的,梧桐镇经济水平不错,所处江南,风景更是秀丽,外来人口多,人流量大,顾客那方面是不愁的。
但是,七慕要做的,又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酒楼,而是具有自己独特的特色的连锁酒楼。
当然,现在想那些,还太远了点,七慕自出门,就先去钱庄,把带出来的十两银子换成了银票,一路闲逛过来,看着有贴“转让”或生意惨淡的店,都进了不下十家,但就是一家也没有谈下来。
时间一晃,眼看就到中午了,事情是一点也没办成,但肚子是不会表示理解的。
七慕早上吃得早,又吃得不是太多,还走了一上午的路,现在早已饥肠辘辘了,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准备找一家看得过去的小店,就先解决自己的用餐问题。
七慕抬头,望着一家小店的牌匾,那牌匾做得粗糙,但是简单明了,她低声念道:
“阿公阿婆饭馆子。”
七慕往里面望了几眼,见那小店虽门庭冷清,桌椅也有些破旧,但摆放整齐,擦得也是干干净净,便笑着,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有一个和蔼的老伯迎了上来,年纪与七慕的爷爷倒是差不多,他堆满褶子的脸因为笑,而显得更深了,他热情的问道:
“小伙子,你想吃些啥子?”
七慕也礼貌的笑了一下,她四处看了下,发现没有菜单,便问道:
“老伯,没有菜单吗?”
闻言,那老伯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我和我家老婆子都不认识字,我们这没有菜单子的。”
“就连那牌匾,都是街坊邻居看我们开个小店,却连个像样的名都没有,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合力买了送我们的。”
“小伙子,你想吃什么,和我说一声就是。”
七慕微微点头,感叹道:
“原来是这样,只是可惜了这店了。”
地段、店面都还好,修整修整倒是很适合她的要求,不过,这家店看来是老伯用来谋生的,她却是不好开这个口去问了。
“老伯,我就要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碗饭,一碗清汤就好。”
那老伯很是响亮的应了好,还帮七慕把椅子拉开,很是热情的拉着她坐下,告诉七慕,等会就好,便转身往后厨走去。
那老伯还没进后厨的门,便与从后厨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见那老伯跌跌撞撞的稳不住身,七慕连忙站起跑去扶他,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扶住老伯的另一只胳膊。
七慕看着老伯,关怀道:
“老伯,你没事吧?”
另一边的人,则很是亲热的轻拍着老伯的后背,语气沧桑而嗔怪,絮絮叨叨道:
“咱们的店都不开了,今儿都要抵押了,你倒是好,还哄了客人来,后厨里,是半点整齐的东西都没有了,咱们拿啥来招呼客人?”
“老头子,你还好吧?我一着急,走路就快了些,你说你,你干啥子让着我,再把你摔着了,你叫我咋办……”
那老伯自己慢慢站稳了,便不叫七慕和那人扶了,笑着道:
“没事的,没事的。”
老伯指着座位那边,殷切的目光看向七慕,道:
“小伙子,你回去坐着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倒也还算得上是中用,你放心,不会饿着你的。”
又对着他老婆子,请求道:
“老婆子,咱下午就卖了这店了,这小伙子大约就是这几十年老店最后的客人了,咱就给他做一份吧。”
“就当是我对这梧桐镇的留念啊。”
那老婆子也是个好心的,见状,便顺势应了,道:
“你啊,这么大把年纪还折腾,那小伙子要吃什么?我在里面,没听清楚。”
老婆子一边问道,一边看向七慕,刚好此时,七慕也看向了她,这一看,两人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七慕脸上露出一个开怀而有些尴尬的笑容来,那老婆子,则是直接拉起七慕的手来,笑得十分亲切和蔼,道: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小丫头。”
一旁的老伯,听得云里雾里,疑惑的问道:
“你们咋认识的?老婆子,你眼花了吧,这明明是个小伙子,瞧这打扮,还是个读书人哩!”
七慕略一低头,心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可真是太巧,便又抬起头,解释道:
“前段时间,我来镇上,和婆婆买过糖葫芦,我本是女子,扮成男子,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望老伯不要见怪。”
那老婆子,也附和道:
“你还记得那些日子,你生了一场大病,花钱请大夫,吃了许久的药,咱们的店没了你,又开不了,家里一个子都没有了,我急得,赶忙就做了糖葫芦,拿到街边去卖。”
“老头子,你也是记性不太好,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卖了半天没卖出去,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小丫头买的。”
“那个好心的小丫头,就是你眼前的小伙子了,这丫头的脸,我记得可清楚了,就是再换几副打扮,我也能认得。”
这么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清楚了,老伯乐得咧嘴笑了起来,对着七慕,真诚的道:
“原来是你救的我的命,没有你,我家老婆子也没钱买药,我们可是得好好的谢谢你。”
“你今儿倒是来得巧,我们这店,今日下午就要去官府抵押了,几十年的心血,就为了换些银票。”
“这次,便为你做这最后一顿,算是谢你的。”
七慕摆手拒绝道:
“这怎么能行呢?我买糖葫芦,也是要给弟妹吃,按的是价格买的,是正当的买卖,没有谁谢谢谁的。”
“老伯的小饭店也是要谋生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好意思白吃白喝的。”
但是,老伯和他老婆子却是连连邀请,看着那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这样,七慕心里也难受,便答应了。
只是提出要求,让她也一同帮忙,索性大家一起做,一起吃,倒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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