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黑暗汹涌天将明（2）

百里奚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发呆，摊开的奏折过了许久也还都是这一页没再翻动过。

他百里奚现在的名号是逆臣，是贼子，但说实话，他爱国。

爱国与反叛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是，反叛是建立在爱国的基础之上的。国家已风雨飘摇，百姓民不聊生，到了这个时刻，就需要一位有能力的人来将国君取代，由这位有能力的人坐上那个位子，带领国家复兴，即为反叛。反叛的出发点难道不是希望国家富强？

真正该唾弃的 ，是那些通外敌，叛亲国的人。

刘郁在门外恭敬地敲着门，敲门声将百里奚的思绪拉了回来，刚刚响了两声，百里奚淡漠沉稳的声音便传出：“进来。”

刘郁垂头推门而入。

百里奚微微点头，看着刘郁的满身风尘，说道：“一切都还顺利？”

刘郁跪地，行礼：“王爷，自从那日王爷让属下去查证那个商队之后，属下就沿商队行走的路线一路追了过去，起先有些困难，因为那支商队行动很隐蔽，一路上都没有留下痕迹，于是属下就开始打听边关附近有没有来自突厥的商队被劫……”

刘郁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百里奚拧眉：“继续。”

“属下一路顺藤摸瓜，总算得到了一个消息，是一群土匪劫了他们的货，可是……”到此处，刘郁似乎极难说下去似的，沉默一瞬，才艰难开口，“那批货物，是经提炼后凝制与媚.药.混合而成的‘与神欢’，仅一颗丹丸，都能让人上瘾，四肢无力，且沉浸在幻觉之中，无法再摆脱，一日不食，全身便会剧痛难忍，看样子是要卖到花柳之地……”

到后来，刘郁却再也说不下去，百里奚和他都明白，那批“与神欢”没有被土匪劫下来的后果是什么，花柳之地最为鱼龙混杂，低到平民百姓，高到朝堂大官，若是那“与神欢”真的流传开来，从各个阶层蚕食大魏，日子不用多久，大魏就真的只剩下一具空壳，任他突厥宰割。

百里奚咬牙问道：“那批土匪怎么样了？”

刘郁面露难色：“那批土匪不知怎么，可能以为那仅仅是普通的媚.药.有壮.阳.之用，便都服用了那批货。”

百里奚拧眉，额头上爆出青筋。

“属下已经命死士处理掉了那批土匪，甚至有些‘与神欢’流传到了附近村庄，属下也都已经收回。”

听到这，百里奚的神情才稍有缓和，许久才应了一声：“很好。”

刘郁又将他的后续追查一一都告诉了百里奚，他查到南疆的蛮族与突厥一直有交易往来，交易的货品让人心惊胆颤——罂粟壳。

眼前的事实让刘郁倒吸了一口凉气，百里奚的脸色也十分差劲，憋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笑话，大魏将近千年的根基会被一种小小的瘾物打垮？突厥也真是太看不起人了。就算最后这“与神欢”流入各个阶层，只要他百里奚还有最后一口气在，也不会让这万里江山落入异族之手。

当利益一旦涉及到了种族之间，百里奚自然是拈得起分得清的，大魏，是所有中原人的大魏，想将之分裂吞并者，先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百里奚坐在椅子上，很久才平缓了心情，刘郁也一直在一旁守着，没有出声。

许久，百里奚才开口说道：“皇上那边也制定好了对策，到时候只需要我的配合就好。”

刘郁诧异：“王爷，您……”

刘郁的诧异百里奚心里一清二楚，肯定是在疑惑他本来是要将皇帝推翻的为什么突然和皇帝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百里奚轻轻笑了声：“他想让我死，又想解决突厥，你说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一举两得？”

刘郁瞪大了眼：“您……您……”

百里奚看见刘郁有如醍醐灌顶的表情，一脸欣慰：“只有让我带兵去打仗，不过恰好，领兵攻突厥这也是我想做的，只不过，我不会死就是了。”

刘郁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英明，一切都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

百里奚笑了笑：“你退下吧，奔波这么多天也累了。”

刘郁应声而下。

百里奚对白谨懿的做法一直都很满意，如此小的年纪有那般的心性已经很难得了，计划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滴水不漏，善于捕捉敌人弱点，从最易攻破处下手，好好培养，日后定是不凡。

百里奚眯着眼睛靠在了椅子背上，不如，就把他培养出来好了。

白颜渊见百里奚已经在书房里窝了整整一天，有些担忧，便端了些糕点和花茶过去，敲了敲门，还是那般温和有礼地轻叩三下。

百里奚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疲惫：“进来。”

白颜渊立即推门而入，糕点面食的香气和花茶的香味立即充盈了整个屋子。

刘郁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白颜渊斟酌了许久，才说道：“王爷，您要去远征了？”

百里奚立即像身下有根针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望向白颜渊的目光有些危险：“你听谁说的？”

白颜渊知道自己这么问是触了百里奚的大忌，抿了抿唇，说道：“是小桃告诉妾身的。”

百里奚瞬间明白：“刘郁告诉她的？”

白颜渊掩面而笑：“王爷英明。”

百里奚冷笑：“他们两个本王迟早要治一治。”

白颜渊浅浅一笑：“王爷，能给妾身说一说您是怎么打算的吗，也好让妾身……心里有个数。”

百里奚的脸色立即变作淡漠，没有说话。

白颜渊苦笑：“王爷，妾身自认为您偶尔还是可以信任一下妾身的。”

“妾身的心意，您恐怕已经知晓。”

是啊，不但白颜渊的心意他百里奚知晓得一清二楚，他自己的心意他也是今天才看了个彻底，真好啊。

沉默许久，百里奚终于开口，神色还是冷冷的，但脸上的棱角已经柔和了很多：“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你愿意再重新嫁给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