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密辛

　　回了侯府的白泽羽将冰魄血蝉交给了莫风。自己的这两个贴身护卫，白震虽然是白家的家生子，可他实际的出身于已被灭门的暗器世家呼延氏，莫风却是大楚西部属国荼国王侯之子。

　　莫风本是荼国送来大楚的质子，荼国皇室乃巫毒圣手，先皇在世时觉得将这样一个质子留在宫廷十分危险，敬宣侯白威主动为君分忧，将莫风带了回来。

　　即便莫风一身毒功了得，可从小都没能打得过白泽羽。荼国人尚武尊强，白家又待他以诚，莫风从此死心塌地追随白泽羽。冰魄血蝉成了剧毒之物，白泽羽也是轻易不敢碰的。这种稀罕的毒物，交给莫风处理最是合适不过。

　　白泽羽一直紧绷的神经到现在才舒展下来，歪在了临窗的炕上沉沉睡去。直到天已大亮才醒了过来。

　　然而一想到恐怕无法善后，白泽羽便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这时，他突然想起被自己拿出来的那卷锦帛，赶紧从暗格里找出。

　　细细读过白泽羽才惊觉，这锦帛里居然记载着一个有关大楚皇室与朝堂的惊天之密。

　　当年白家先祖与开国的楚世宗是拜把兄弟，早年征战的时候世宗说过，这打拼下来的江山二人共同执掌。可是真正建国后，一国不能二君，白家先祖就主动放弃了地位，甚至连亲王位分也没要，成了一个手中无权却声望震上的勋贵。

　　在开疆拓土时，白家先祖就一直负责军械的供应，掌控着大楚几乎全部的铁矿开采和冶炼。白家交出兵权后，世宗依然将这部分事宜交给了白家。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天下初定，世宗渐渐想将外放到勋贵手里的权利收回，一些功勋之家便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陆续获罪，剥夺了爵位。

　　白家先祖看出了端倪，主动向世宗交出了手中全部的铁矿。世宗也怕自己逼的太紧，让这帮颇有威望的老臣寒心，又交还了一半的铁矿给白先祖，并许了白家世代经营的权利。

　　虽然世宗皇帝拿回了自己的权利，可是他仍然不放心各大勋贵，怕他们威胁到大楚的千秋万代。在之后几年的宫宴上，世宗给每个来赴宴的权贵的酒里都下了蛊。

　　此后几年里，各大世家的家主也陆续病故，等白先祖发觉时却为时已晚，他私下访遍名医，却只得到了冰魄寒蝉是唯一压制之物的消息。

　　冰魄寒蝉是北疆寒雪部的圣药，世上难寻。恰逢寒雪部因为暴雪封山，牲畜冻死大半，族人无以为继，便入大楚北境抢掠。而寒雪部的人熟知北境的地形和天气，几次交锋都以大楚的失败而告终。

　　就在世宗愁眉不展之际，已过不惑之年的白先祖请缨出战。在后来的几次的对垒中，白先祖故意跟车押粮，引来寒雪部偷袭，诱捕了寒雪部少族长。

　　之后，白先祖代表大楚与寒雪部签订和议，寒雪部向大楚称臣，每年岁贡马匹，珍稀药材，野味和皮毛，大楚则每年为寒雪部提供粮食。

　　和议的过程中，白家世祖用提高供粮石数为条件，从寒雪部秘密获得了十只冰魄寒蝉以及养殖的方法。回京后白先祖便明文规定，不许白家后代从军，白家开始空前的低调。

　　原来白家这么做是因为那蛊毒会随着后代的诞生而延续，每延续一代，蛊毒就会变得更强大，不断吸食后代的精血。

　　楚世宗为了消灭威胁不可谓不阴毒。是以早年那些世家豪门不过百年就几乎凋零殆尽。即便还有留存下来的，也都是旁支，且不再能位列贵族，与一般富户无异。

　　白家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全是赖以当年拿回来的那十只寒蝉。在白家的精心培养下，那十只寒蝉终于活过了三只，并缓慢的繁育着。

　　白家每出生一个后代，就要为其准备一只寒蝉吸毒。吸出蛊毒的寒蝉并不会死，只是变成了通体血红的剧毒无比的冰魄血蝉。

　　白家家规森严，男子三十无后不得纳妾。恐怕一部分原因就是白家的冰魄寒蝉有限，子嗣兴旺的话寒蝉的繁育跟不上，也注定会有很多后代夭折。索性进行优质培养，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子孙小小年纪便衰竭而死。

　　然而世宗许是因为在位期间忧思过度，四十三岁就崩逝了，死前他唯恐上苍降罪皇室，大兴佛教，企图减轻自身的罪孽。为了王朝万代，他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即位的楚高宗，带着这个自以为天下无人得知的秘密，进了坟墓。

　　白泽羽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了这样一段皇室密辛，这份东西要是传出去，足以让举国震荡。而楚瑜杨恐怕再也不能坐稳他的皇位，那些野心勃勃的奸臣佞子，便可以此为由，堂而皇之的举旗谋反。

　　白家祠堂里还供奉着世宗赐下免死的丹书铁券，而白泽羽相信，自己手里的这卷锦帛，才是侯府真正的保命符，所以这锦帛只有历代敬宣侯才知。

　　怪不得小时候父亲不愿意让自己进宫，给那时候的七皇子楚瑜杨做伴读。他许是怕自己再被帝王猜忌，成了皇权的牺牲品吧。即便现在自己扶助楚瑜杨登基即位，父亲每每也隐晦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君臣之别。

　　白家历代都与帝王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看似是只效忠皇帝的纯臣，实际上怕是因为这卷锦帛吧。白泽羽呆呆的望着手里的锦帛，突然觉得自己茫然无措。

　　白家先祖的警示如雷在耳，可自己与楚瑜杨的兄弟情深又历历在目。白泽羽不知道自己是该选择白家的半隐朝堂，还是继续在楚瑜杨身边，做他开创太平盛世的一把利剑。

　　不不，也许楚瑜杨并不是楚世宗，自己不会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白泽羽痛苦的甩甩头，想将这些都从脑海里抛却。可是国富民强，也一直是他毕生的愿望啊！

　　楚瑜杨，你会不会是第二个世宗呢？疑问，渐渐在白泽羽的心底生根发了芽。

　　明日是钟鼓楼的庙会，拉着楚瑜杨一起去微服私访好了，好好探探他的真心吧。他若还是当年的楚兄，自己为了天下太平，毁了这道保命符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