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邂逅

　　婧瑗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前生自己听闻的一切。七皇子楚瑜杨韬光养晦了整整两年，之后仅用三个月就拿下了军政大权，并携密诏登基。

　　起初，其他皇子们都在努力的拉拢一切可以稳固势力的人脉财团，等朝中阵营分化后，便是激烈的攻受之战。婧瑗觉得无论谁做皇帝，百姓们的生活都差不多这样。是以上面再怎么你死我活，下面的人管你姓王还姓张。

　　万俟家就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而类似万俟家这样的家族，不计其数。王朝的每一次承继都会伴随着流血牺牲。婧瑗知道楚瑜杨是个仁君，只要徐家安然无恙便可。

　　接下来的两年里，午门外以及菜市口，斩了一波又一波的贪官污吏，恶霸豪强。被抄家的官员多如牛毛，缠绵病榻的宣帝见儿子们如此心狠手辣的互相攻讦，痛心不已。

　　百姓们也从最初的怒目而视变成了最后的波澜不惊，有时候让人怀疑，宣帝的统治时期国家竟然一片混乱。一切果然还是按照前生的步伐发展着，皇子们之间的战争，让越来越多的官职空缺了出来，宣帝为了给楚瑜杨铺路，安排了很多他的亲信。等其他的皇子发现却为时已晚。

　　楚瑜杨在整场夺嫡之战中显得没有对手也没有野心，每日游走于市井，布施，义诊，尽自己所能帮助贫苦百姓。很快，楚瑜杨成了百姓们心中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不过夺嫡也带来了一些好处，那些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人被惩处了一批，朝廷吏治以及民间风气清明了不少。可是百姓的生产，市场的维系都出了很多问题。丰年物贱，生意难做。

　　好在徐家一开始就已经处理了大部分的产业，收缩经营。在这两年里虽然进项不多，但是也没有亏损银子，支撑一家子的嚼用。徐二爷也一直没有进京，每隔两个月就派人来一趟京城，给婧瑗送些红利银子。

　　婧瑗并不缺钱，可是二爷爷每次派人送来她也还是收下了，姑且留作以防万一之用吧。这世道，有钱能使磨推鬼，更何况誉王殿下就快要胜出了，二爷爷想做皇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在竞争的时候需要不少银子砸。

　　哪怕朝堂上波诡云谲狂风暴雨，婧瑗的小日子过得依然滋润。没有长辈在上，不用晨昏定省，婧瑗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这两年因为很多人家破人亡，京城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上很多店铺都因为主人家抄家流放而空置低价出售。

　　婧瑗知道前世安帝即位后重生产，促贸易，经济恢复迅速。所以在见到合适铺子时果断出手，买下了五间位置俱佳的旺铺。婧瑗虽然不会经营，但是她只想做个不用操心的包租婆，五间铺子每年的租金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虽然正经生意都不景气，但是各种黑市却异常火爆。那些私藏的各种古董名品孤本，全部被抄家曝光，很多最后都流进了黑市，被高价拍卖。

　　因为前世的庵堂十二年，婧瑗对于佛学始终是敬畏的。听说从鸿胪寺少卿家里抄出的，前朝高僧衍行师傅的一本手抄楞严经后日将在聚兴茶楼下的黑市拍卖。婧瑗也拿出了自己的最后一笔积蓄准备去拍下来。

　　到了拍卖这一日，婧瑗将自己已经略显突出的胸部用裹布缠了三圈，换上了一身富家公子的装扮，用镶着青玉的沉香木头冠将青丝高高束起。又将云夫人赠的那块昂贵的血玉挂在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名家做骨，大师题跋的扇子。

　　仔细这么一看，还真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丫鬟们也被婧瑗的这身装扮逗的一直打趣她拐个漂亮的官家小姐回来。与她一起换装的还有丫鬟芳枝，之所以带她，是因为她经常出去打探市井趣事，且她在被兄嫂卖给牙婆前她就一直混迹市井。

　　其实婧瑗也不是第一次男装出府了。只是之前都比较随意，也就是个中等之家的公子。这次之所以这么隆重，还不是因为竞拍的那些人非富即贵，总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先敬衣衫后敬人。婧瑗只是不想徒增了麻烦事。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闲来无事的人们都爱去茶馆听一段说书，喝个下午茶。但是今天的聚兴茶楼却不同于一般的茶楼，门口站着六个精壮魁梧的汉子。抱手而立，让人见之生畏。

　　婧瑗刚一走进，就见那几个大汉铜铃一样的大眼全都盯着她，婧瑗和芳枝都忍不住一激灵，壮着胆子，佯装平静的昂着头摇着扇子往里走。

　　就在她要迈进茶楼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婧瑗只听见“吁”的一声勒马，一个少年清越的声音便传来：“白震，把马栓到后院喂些上好的草料，来天字一号找我。”

　　说罢那少年几个箭步就走到了婧瑗身后，婧瑗余光看见那几个壮汉都冲那少年抱拳，忍不住好奇的回头偷看，谁知正好与那少年目光交汇。

　　那是怎样一双好看的眸子啊，明明看上去平静无波，却透出一股儒雅的笑意。那少年也很是谦逊，并没有因为壮汉的行礼而显得高傲自负，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如夏天的穿堂风一般的清爽。

　　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袖口和衣领处都用金色丝线绣着连绵不断的缠枝纹，金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晶光，低调的奢华到极致。腰间坠着一块配着深绿色流苏的满绿五蝠玉佩，天青色腰带上从左到右对称镶嵌着五彩宝石。

　　然而这一身的奢华都掩盖不了他一身的流彩，他的面容俊朗却并不锋利，谦逊又不显得虚伪。婧瑗一下子看呆了，居然忘了自己这样的注视不合礼仪。

　　那少年见婧瑗目光灼灼，有点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下，婧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主仆二人正站在茶楼门口，挡住了人家的去路。婧瑗不由脸一红，急忙让到了一边。

　　“无妨，公子先请。”那少年又是微微一笑，一手背后，做了个请姿势。

　　婧瑗一时稀里糊涂，也忘了向对方致歉，只点点头，红着脸先走了。那少年也噔噔噔的上了楼。

　　婧瑗心不在焉的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差点绕到茶楼通往后堂的屏风处，赶紧退回来，在大厅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了。芳枝忍不住小声调笑：“小姐莫不是看上了刚才的那个公子？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婧瑗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一眼芳枝，芳枝也不怕，偷偷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