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府

晚上，徐氏将婧瑗哄睡了后，就去跟万俟皓说了要去寺里上香的事。万俟皓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很痛快的答应了。大夫人听了也吵着要去，最后徐氏以担心她身子为由拒绝了，大夫人到底舍不得拿肚子冒险，这才闭了嘴。

　　今日四月初一，恰值立夏，是个难得的好天。徐氏抱着睡眼朦胧的婧瑗，疼爱的亲了又亲。“我的瑗儿真乖，知道你要出门，连老天爷都宠着你。”

　　是的，自婧瑗出生以来便很少哭闹，樊妈妈总说从没见过她这么好带的婴孩。徐氏每每听樊妈妈这么说都很是骄傲。可她的乖巧都只给了母亲身边的人，一旦大夫人和万俟皓来了，婧瑗就变得不爱搭理人。

　　无论徐氏怎么说，婧瑗都不愿意给万俟皓好脸色，万俟皓碰壁几次后也就不怎么逗她了，他更喜爱大夫人生的万俟婧瑶。因为徐氏资产丰厚，几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所以对于万俟皓偶尔带回来的小东西，婧瑗都不屑一顾，不像姐姐那样高兴的伸手要万俟皓抱。婧瑗和徐氏如出一辙的冷淡，让万俟皓十分苦恼又无可奈何。

　　这次出门之所以这么容易，是因为徐氏说会以大夫人母子的名义，向庙中捐献一百两的香油钱。大夫人和万俟皓一样爱惜羽毛，不用自己出钱又可以博个慈悲的名声，自然很是愿意的。

　　樊妈妈却有点舍不得，觉得徐氏替那个坏女人花钱不值得。徐氏却很是轻松，“妈妈，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今日她从我这拿走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

　　万俟皓派了两个家丁跟着保护她们的安全，马车已经备好停在门口，只是一辆普通的油布马车。听樊妈妈说徐氏未嫁时，徐老爷给徐氏打造的马车十分豪华，后来为了不影响万俟皓的官声，徐氏将马车也卖了。

　　铺子的事万俟皓并不知晓，他以为徐氏早就将徐家所有的产业全部变卖。其实徐老爷生前生意遍布徽州以及周围州县。他曾经一直想将生意做到京城的，所以在道县也置办了两间铺子。恰好徐氏的族叔也一直随着徐老爷在徽州附近经营，对于远在道县的铺子无力管辖，便没有接手。

　　徐氏随着万俟皓来任上后，还没有见过道县铺子的掌柜，只临行前让达叔交代了这边一番。徐氏出府，上香是其一，为婧瑗绸缪是其二。

　　慧贤寺并不太远，出了县城西门再走了八九里便到了。待她们到达，已经是巳时初了，家丁快马加鞭早已先她们到达，将县令夫人和小姐来敬香的事提前通知了方丈。此时方丈和另外两个小沙弥已经等在寺门处。徐氏向来低调，并没有要求方丈屏退清山。

　　方丈领着她们避开众多香客进了寺门后，便离开了。与他一同迎候婧瑗母女的小沙弥将她们带到已经打扫干净的禅房。徐氏抱着婧瑗和樊妈妈在那两个小沙弥的带领下去给菩萨敬香。闲聊得知，这两个法号承一和承仟的小沙弥是一对双生子，出生不久就被亲人放在了寺庙门口。慧觉方丈将他俩留在寺中养大，发现二人很有慧根就收了他们为弟子。

　　徐氏悲叹的念了句，“阿弥陀佛，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双生子若是放在富贵人家，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做了母亲的人总是心善，不由将香油钱又加了一张银票。

　　徐氏想起了被逐出府的黄妈妈，忍不住问了问樊妈妈她的近况，樊妈妈叹息着摇摇头：“黄妈妈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京城犯了事，大夫人以此为要挟，黄妈妈没办法才背叛了夫人。她把药量减少了五成，不然夫人您恐怕早就去了。”

　　徐氏心中难过，只让樊妈妈多拿点银钱接济一二，毕竟自小黄妈妈就伺候左右。

　　婧瑗想起自己前世也是在庵堂里长到12岁才回到尘世的生活的，12岁之前的日子是那么平静淡然，只随着师傅下过一次山。那时候的婧瑗，没有见识过尘世的繁华和热闹，回山后久久不能平静。

　　师傅见她如此浮躁，只叹了口气，“此子虽然颇具佛性，奈何六根不净，总有一天会回到凡尘。也只有经历了爱恨贪嗔痴，才能终归我道。”也不知今生师傅怎么样了，有机会回到徽州一定去看看她老人家。

　　徐氏去参拜佛祖了，留下她的大丫鬟盈秋和水月来照看婧瑗。婧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觉得十分心烦。盈秋和水月见她如此不踏实很是担心，小小姐平日十分乖巧，无论谁照看都是不哭不闹的。

　　盈秋以为婧瑗是饿了，便去了膳房给她煮粥去了。这时，慧觉方丈的声音传来，他又领着另外一群人进了隔壁院子的厢房。

　　这慧贤寺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古刹，但是在道县，却也不是什么富户乡绅都可以住进厢房的，若非万俟皓是本地的父母官，徐氏怕是捐再多的香油钱，方丈都不一定会亲自相迎。她们进了寺院方丈便走了，可这会却亲自领人去厢房，可见来人身份定然尊贵。

　　徐氏和婧瑗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倚仗便是钱，最欠缺的就是官场上的人脉。如果隔壁真的是哪家的官太太，一定要帮徐氏跟她搭上线才行。徐氏还没有回来，自己的小短腿还走不稳，自然是没办法跑去撒欢的。

　　快午饭时分徐氏才回来，她显得很是高兴，见婧瑗醒着抱起她便亲了又亲。婧瑗不明就里的看向樊妈妈，却见她也是喜气洋洋的。

　　“小姐这下放心了，我就说小小姐福泽绵长运势高涨，果然如此呢。知客和尚解签的时候说了，凡是抽到这根上上签的人，最后都大富大贵。我们小小姐将来也会成为人人羡慕的贵太太呢。”

　　原来徐氏是去替我求签了，对于抽签这种事，有着12年庙宇生活的婧瑗深深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安慰罢了。不过徐氏如此开心，就让她相信好了。

　　“娘，娘，饿饿。”婧瑗将头靠在母亲肩上，奶声奶气的撒娇。徐氏便让盈秋去膳房将她的粥端来，又传了斋菜。午休后，徐氏抱着婧瑗想带她去寺庙的后山看风景。

　　刚出来就碰见隔壁的那位夫人也领着孩子准备去玩。那夫人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身，前拥后簇的跟着好些个丫鬟婆子。她盘着高高的飞云髻，斜斜的插着一支金光闪闪的刻着有凤来仪的步摇。

　　她内套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一件云雁缂丝对襟琵琶衫，一身的流光溢彩，雍容华贵。她含笑的看着前面奔跑的，小小的月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