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决断

　　洛玉有些不安，抬起头看着小姐。

　　宛茉仍定定的看着孟离，等着他开口。

　　“这信从哪里弄来的？”

　　塔娜悠悠开口回答：“从姐姐捎回家的衣服里掉出来的，我不敢擅作主张，孟郎你又忙，我只好叫来姐姐商量。”

　　“商量出结果了吗？信是谁的？”孟离抬头看着她。

　　“这……”塔娜转脸看向宛茉，又回头看了眼孟离，面露难色。

　　孟离并不回身，只还看着眼前，也不言语。

　　宛茉向前走了一步，想了想，开了口：“本不想叫你来，塔娜担心我们处理的不好叫外人传了闲话，这信是我房里传出去的，不过一些牢骚话而已……”

　　“牢骚话？言及两国国事的也仅仅叫牢骚话？”

　　宛茉话还未说完，就被孟离阴沉的声音抢了白，她惊了一跳，想好的话悉数被拦在了齿间，整个人木木的，只看着孟离。

　　“你从来幼稚，不理大局，到了边城这样的地方也这么胡来吗？这信要是叫旁人拾去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吗？”

　　“孟离……”宛茉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模模糊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王爷，是我写的，不关小姐的事，她不知情的。”洛玉跪着挪到孟离跟前，慌忙解释道。

　　孟离只冷眼扫过她，“你这样的性子能照顾好主子吗？”

　　“王爷，我们小姐不远千里来到边城，都是为了能陪在王爷身边，可是王爷您去了一趟坤鲜，回来完全变了个人，小姐四处碰壁，我实在不忍想请少爷帮忙说和而已，绝无其他的心思。”

　　“主子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插手？”

　　“王爷，洛玉并不想插手，只是……”洛玉此时恨不能长十张嘴，能好好说清楚，又想叫孟离多长几对耳朵，好好听一听，不要叫人迷了心智。

　　“洛玉姑娘这话可不对，什么叫去了趟坤鲜就变了个人，难不成坤鲜给王爷下了蛊。”塔娜坐在一旁，玩味的说道。

　　“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与我们小姐一向和睦，这次回来却突然变了，若是有什么误会，可与小姐敞开说，不必事事冷淡，惹小姐伤心。”

　　孟离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似有些不忍。

　　洛玉看见有些机会，慌忙继续道：“王爷，我写这封信小姐并不知情，您也知道林府老爷夫人和少爷的为人，是绝不会将信中的话当了真的，不过我出出气罢了，只是小姐这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日日盼着能见了你好好说说话，王爷您……”

　　洛玉尚未说完，叫塔娜抢了话，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孟离跟前，笑着道：“洛玉姑娘说到信，我这才想起来，孟郎，这是格齐托人捎给你的。”

　　听了这话，不知哪里触动了孟离，他眼中闪烁的不忍瞬间转化为冷漠，接过信塞进胸口，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丢下一句话给门外守着的肖渠，他说：“洛玉打二十大板以示警戒，夫人也不要叫她四处奔走了，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就足够了。”

　　肖渠一直在外头守着，也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大动静，心里琢磨着许是王爷将事情归做夫人间不睦，平息了。

　　可现在孟离交代他的这句话，叫他顿时僵在了原地，只看着孟离，似乎不敢相信。

　　“肖渠，要我亲自传？”

　　肖渠赶紧抱拳应声，叫了侍卫进院。

　　他忘记了孟离今晚是带着护卫队来的，屋外守着的侍卫足有十来号人，听了令，鱼贯而入，全部进了院子，整齐的列了两列，候在正中央。

　　肖渠想只留下两个，旁的都叫退下，还未来及下令，塔娜已经在房门口了，看着院子里的侍卫，笑着道：“还是王爷心细，这样的事的确需要有个见证，这才能叫大家都知道两国交好是这边城里行事的头号宗旨，只是有些委屈洛玉姑娘了。”

　　“洛玉不委屈，王爷的令既下了，就照此执行罢，只是洛玉是我的丫头，她的不是我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一人十板子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林宛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与塔娜比肩站着，面对着孟离的后背。

　　“王爷只是小惩警戒，姐姐你又何苦呢？”塔娜向前一步，站到孟离身边，望着他。

　　孟离只仍旧一副冷冷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随你愿意，肖渠，明日带到护府罚完再带回来，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说完，拂袖而去。肖渠的应答声、洛玉的叫喊声、侍卫整齐的列队声，在这个冬夜的寒风中，被吹的越来越远……

　　宛茉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自己院子的了，洛玉一路搀着，哭着说了些什么，她也未听进去半句。

　　在院子口，肖渠客气的打了招呼，拉着洛玉去说话。

　　一时失了支撑，宛茉有些站不住，踉踉跄跄走到了屋里，摸着桌边坐了下来。

　　她觉得脑子很乱，甚至有些记不清孟离都说了些什么。

　　前几日，她还一直担忧是不是孟离出了什么岔子又不想牵连自己才有意疏远，又或是孟离有什么计划，没成功之前没法叫她知道。

　　这以前也是有过的，他通常都是将所有的麻烦埋在心里，只有自己坚持问才会透露一二。

　　比如少年时在他突然发奋，刻苦用功的前一日三个人还结伴去了猎场捡大人们射落的箭头改装成小型弓箭逮兔子，第二日他就突然转了性子，冷漠了好几天才叫她知道了原委，再比如娶塔娜时，也是不肯多言，直到她熬不住去了娘家才肯与她说原委……

　　宛茉心里一直笃定孟离总有一日会跟她说明白的，只是还未到时候。

　　甚至于就在今晚，她亲身感受了旁人所说的孟离的冷，可就算体验了冷漠与不耐烦，心里却仍有一份坚持，相信他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经历了这一波，讨了罚，不知怎的倒反而宽心了许多，起码他还在，处理起事情也还是那么滴水不漏，甚至起码还是在偏向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不管发生什么，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找出来，即便找不出来，只要你一天不赶我走，我就一天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