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故事

　　顾雨落上了天台，看到欧阳坐在天台边上的背影，有些孤独，有些无助，若不是了解他，还以为这是要跳楼了呢！

　　“怎么样，那边风景好吗？”顾雨落忽然出声，视线却落在欧阳身后，看着远方的景色，微微眯了眯眼。

　　欧阳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了一眼顾雨落，见她这个神情便又转了过去，“你自己过来看。”

　　顾雨落笑了笑，在天台上靠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我恐高，这样的风景怕是没有机会欣赏了。”

　　欧阳顿时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顾雨落，只见她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叉，双手随意地放在腿上，脸上的神情有些惬意，似乎是在感受轻风的爱抚。

　　欧阳动了动嘴，却没有声音。

　　“听说你和你表哥吵架了？”顾雨落似不经意地问。

　　欧阳瘪了瘪嘴，晃着两条大长腿，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顾雨落的问题，“顾医生，你说我是不是以后都进不了手术室？”

　　听着欧阳无比低落的声音，顾雨落抿了抿唇，大概也可以猜到欧阳和苏然吵架的内容了，想了想，顾雨落忽然抬头，“欧阳，你自己想不想进手术室？”

　　“当然想！”欧阳毫不犹豫地回答。

　　顾若璃笑了笑，“不，你不想。”

　　“你凭什么说我不想？你又不是我！”欧阳有怒气，语气也十分的恶劣。

　　顾雨落也不气，只是淡淡地看着欧阳，“你什么时候发现你进不了手术室的？”

　　见顾雨落不恼他，欧阳慢慢从天台边缘走了过来，坐在顾雨落不远处的椅子上，“去年暑假的时候，我来找表哥玩，刚好遇到表哥要做一个很小的手术，于是我就求他带我进去。”欧阳将脸埋在掌心里，声音有些低沉，“要进去之前我还很兴奋，我很认真地穿戴好一切，认真地消毒，那是我第一次以那样的身份进手术室。”欧阳放下双手，眼底开始浮现其他情绪，“我觉得我的大脑里都要闪白光了，但是，我进了手术室之后，我的脑子的白光不见了，变得越来越昏暗，我脑子就越来越迷糊，看着医生和护士在做手术，戴着手套的手接过白晃晃的刀，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那一刻…”欧阳情绪有些激动，讲到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目光有些呆滞，右手还留在半空中。

　　顾雨落也不追问，只是安静的等着，她知道，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没一会儿，欧阳放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那一刻，我就觉得那个病人，就好像死人一样，就好像是一具尸体，冷冰冰的尸体，之后我就晕倒，，在那之后，我就再也进不了手术室了。”说到最后，欧阳的声音有些低沉，情绪也十分低落。

　　顾雨落想了许久，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上班吧！”

　　“啊？”欧阳有些不解，他以为顾医生会给他出主意的，怎么就让他回去了呢？

　　“啊什么啊，现在是上班时间，快回去上班，小心扣你的实习工资！”

　　“哦，”欧阳有些傻愣地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顾医生。”

　　“嗯，去吧。”顾雨落点了点头，朝着楼梯口方向看了看，看着欧阳离开的背影，顾雨落抿了抿唇。

　　欧阳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才想起来，哎？那个顾医生怎么不回来上班？觉得自己又被忽悠了的欧阳顿时心里不爽，气呼呼地去前台勾搭小护士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好了许多。

　　而另一边，顾若璃则是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客户，正在好茶好水地伺候着。这个画廊里虽然都是很不错的画作，但是其实很少有人会来买，再加上这个画廊几乎是开放式的，一般人都会选择过来参观欣赏，真正想要买的人不多，所以她上班这么久了，还没有卖出去一幅画，现在好不容易有顾客上门，她当然要好好招待啦！

　　“周先生，请喝茶！”顾若璃将泡好的茶放在周先生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周先生点了点头，答谢。

　　“周先生，你现在可以看见的这些作品都是李老游离四方寻回来的，这些都是可以出售的，还有一部分可以出售的画作还在画室，周先生，你先看看这些，若是都不喜欢，我再带你去画室如何？”顾若璃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是她上班以来第一次接待客人。

　　“顾小姐，这些画我都是看过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要买《原野》这幅画的，钱不是问题，你开个价就行。”

　　“《原野》？你要买《原野》？”顾若璃有些惊讶。

　　“怎么？难道这幅画被卖出去了？”周先生有些急切，着急地看着顾若璃。

　　“周先生，那幅画是没有被卖出去，”看着周先生松了一口气，顾若璃笑了笑，“《原野》虽然画风清新，表达的感情也很细腻，但是一般不会 有人将它买回去收藏的，这比较适合放在展览馆里，而且我老板也说了，《原野》只卖给有缘人，所以…”顾若璃有些迟疑，虽然这是她工作以来的第一笔生意，但是偏偏是《原野》这幅画，她也没有办法，李老走之前交代过，这幅画不能轻易卖出去。

　　周先生得知画还在，面上有些放松，听到顾若璃这么说，不由得笑了笑，“那顾小姐，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这幅画的有缘人呢？”

　　呃，顾若璃一下子愣住，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想过，她理解的有缘人就是这幅画大概不卖了的意思，再加上这幅画的确不适合放在家里，所以她也以为不会有人买。不过这时她倒是没有乱了手脚，只是淡笑着问对面的男人，“那周先生你为什么会想要买这幅画呢？”

　　周先生笑了笑，此刻是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热爱画画的艺术家，她特别喜欢广阔的田野，喜欢乡下清新的空气，淳朴的民风和漂亮的野外景色。于是她就在各个乡间游走，将自己看到的美丽的景色画下来。但是不幸的是，这位艺术家在二十五岁时因为乳腺癌去世了，而这副《原野》是她生前最后一副作品…”

　　顾若璃看着周先生有些伤痛的面容和低沉的声音，大致也猜出来了这个周先生和《原野》作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先生讲到这位艺术家去世时的受伤，但是这幅画又是李老特别交代过的，她也不能擅自决定。于是顾若璃便跟周先生打着商量，“周先生，你看这有缘没缘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不如你先坐着喝会儿茶，我请示一下我老板？”

　　周先生点了点头，“顾小姐，麻烦你告诉你老板，钱不是问题，我只是想要买回她生前的最后一副作品，这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

　　顾若璃点了点头，走向画室给李老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一会儿就被接了起来，“小璃？怎么了？是不是画廊发生了什么事？”李老慈爱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着李老的声音，顾若璃忍不住嘴角上扬，“不是的，是有人想要买画。”

　　“哦，那你就卖就是了，没事的。”李老的声音里充满了随意。

　　“可是…”顾若璃有点迟疑，她总觉得《原野》这幅画对于李老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虽然被放在画室里，但是她刚来的时候也看出来了，那画框是每天都有人擦的，“他要买的是《原野》。”

　　李老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已经沉了下来，“是谁要买那幅画？”

　　 “他说他叫周焕。”

　　李老再次沉默，过了许久，顾若璃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倦，带着一丝遗憾，“给他吧！”

　　挂了电话之后，顾若璃还是不太懂李老为什么会难过，若是不愿意卖，不卖便是了，那副《原野》背后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呢？

　　将画包好给了周先生之后，顾若璃就更加好奇了，周先生拿到画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激动，像是难过，像是遗憾，像是懊悔，很是复杂。

　　送走了周先生，顾若璃一个人坐在画室里，看着白白的画纸，顾若璃抿了抿唇，拿起画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贱贱地，白纸上便染上了不少颜色。她其实很久没有提起画笔好好的画画了，现在带着心里的一些情绪，她慢慢动着手腕，在白色的画纸上留下一笔笔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