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筹备（下）

果然如母亲所说的，第二天成衣匠就上门来两尺寸了，接着首饰匠人也带着画样来供我挑选，我选了一套碧玺翡翠的头面，一套素银镶粉晶的，倶是简单大方的样式。

　　晚上去了祖母屋子里，母亲正在和祖母挑选衣料，祖母拿着花开富贵和百蝶穿花笑着问我：“媛媛替祖母瞧瞧，哪个好看。”我上前去仔细的看了，扯着百蝶穿花的“我瞧着这个更称您。”百蝶穿花是正红的，花开富贵是枣红的，上了年纪，自然是颜色艳些穿起来精神。

　　“你母亲那也说百蝶穿花的好。”母亲在一旁点头应是。“看来是我眼光长进了。”我灿烂的对母亲笑着，母亲捏着手上的帕子，脸上笑容更甚了几分。

　　“老大不在家，你们要出门去要多带些人手才好。”祖母坐在炕上，陈姨娘站在一旁替祖母脱了鞋。父亲几日前去了凉水城，过了年，铺子要开张，东家按例是要去铺子上查看一番的。

　　“媳妇晓得”母亲低头应是。

　　“日子定在哪一天？”母亲奉上了茶，手腕上的两个金镯子碰的叮叮当当的响。

　　“这个月二十七号，薛家老太太做寿，请您过去热闹热闹”母亲从杜妈妈手里接过软巾递给祖母。

　　“我这个年纪，去了可不是要碍你们的眼。”祖母笑着把手里的巾子往杜妈妈手里一塞“咱们这样的老婆子还是不要往热闹里面钻。”

　　“我可就愿意寻个热闹”杜妈妈折着手上的帕子“夫人若是不嫌弃，可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吧，也不枉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杜妈妈跟着祖母从江南到塞北，也是见多识广的了，说这话，不过是要逗祖母一笑。

　　母亲面露难色，祖母朝我使着眼色，我点头示意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动作，怎么会怕祖母派人跟着？

　　母亲身旁那个冯妈妈笑着站了出来“老祖宗这话可冤枉了我们夫人了，谁不知道杜妈妈是您身边最缺不得的人呢？若是杜妈妈都跟着吃席去了，别人听了，岂不以为夫人眼红您屋里的人，连杜妈妈都要抢走。”

　　祖母并不是想派杜妈妈去监视母亲，只是想试探一下，祖母明白，我明白，杜妈妈明白，这位冯妈妈也明白，只有母亲不明白。可见陆家送来的这个人也是费了心思的。

　　不过几天，母亲身边的妈妈们抬着三大箱进了院子，里面全是时下的各种衣物首饰，绿萍叫了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一起帮着整理入册，小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拿起，不时有惊叹的声音传出来，这个叫了那个看自己手里的耳环，那个叫这个看自己手里的金冠。

　　绿萍手里拿着登记后的条目给我看，皱着眉问：“小姐，这是不是太多了？”我赞许的看着绿萍，要是放在从前，绿萍不知道会有多高兴，现在却明白了这样的事未必是好。

　　“既然是母亲给的，就收下吧。”我专心的看着我手上的香囊，做了十余天才差不多成了，不像平时常用的香囊，不是方的就是圆的，这香囊是我按照巩二媳妇的绣法，裁了布做出了小猫的形状，绣了小猫戏球的图样，又在球上坠上铃铛，里面用了晾干的梨花，味道清淡，形状活泼。

　　绿萍看了我的香囊“小姐果然进益的快，现在我也比不上了。”巩二媳妇的绣法，重在新奇，若是论精美，自然是需要多加练习，要想赶上绿萍娴熟的手艺，没有三年五载，大约是不能的。

　　“这样花心思的东西，是要送给谁的？”绿萍捏着一卷我用来绣猫胡须的银线问。

　　“自然是送给需要的人。”我淡淡的应答，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

　　赴宴的前一天的晚上我终于做好了那只荷包，憨态可掬的小猫用毛绒绒的爪子拨弄着铃铛球，只要晃动就能听见银铃清脆的响声，淡淡的香气透过布料传出来，妞儿在炕上爬来爬起，抓起来那个荷包，笑个不停，不住用小手摇晃那个荷包，我笑着看着她”看来我们妞儿很喜欢这个荷包呢。“

　　“都是小姐做的精巧，这样的样子，真是难得！”巩二媳妇坐在炕对面，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手中的活计却不停，花棚子上棚着一块半透不透的鲛纱，上面绣着殷红的一枝梅花，这是要用来给我做扇子的扇面，自从进了我的屋子，巩二媳妇手上的活从来都没有停过。

　　外间的自鸣钟响了起来“时辰到了，带着妞儿回去吧。”前几日巩二出府去办差，巩二媳妇就一直带着妞儿住在外间婆子上夜的房子里，今日巩二回来，巩妈妈一早来回了说想让媳妇早点回去。

　　巩二媳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踏实而又幸福，收了针线，要把妞儿从我怀里接过去，不想妞儿一手握着那个荷包，一手揽着我的脖子，扁了扁嘴就哭了起来。

　　我笑着抚着她小小颤抖的后背“我可赚了，跟了我几天倒比你生她还亲。”巩二媳妇笑着点着妞儿的头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爹娘都不认了！”一句话逗乐了屋里的丫鬟们。

　　绿萍拿了一个小布老虎来，绿萍最近一直在赶着做的，颜色鲜艳，那虎须一抖一抖，十分可爱。巩二媳妇也不客气，道了谢，接过拿着逗着妞儿看，妞儿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虎看，松开了抱紧我的手要去抓，巩二媳妇顺势抱过了她，从她手里夺过了荷包，妞儿两只手抓着老虎，巩二媳妇躬身要把荷包放到炕桌上，不想妞年纪小，那虎枕有些重量，没有抓住就掉到了地上，妞儿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捶着巩二媳妇的后背，小脸通红，十分委屈的样子。

　　“这可真是没处讲理去。”巩二媳妇笑着叹气，装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巩二媳妇走时，妞儿趴在她肩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手上还紧紧的攥着那个布老虎的耳朵，我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嘴动了动，好像在念着什么，巩二媳妇抱着她行了礼被绿萍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