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雨飘摇

“说吧，到底什么事。”秦鬼进了大厅自顾坐下，端了茶便喝。

“我都说了，是不知。”胡三娘摇着扇子笑。

“一个不成型的不知，还不够让你巴巴的把我叫来。”秦鬼嗤笑。

“过智易夭，”胡三娘翻个白眼，“你小心成仙了。”

“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就回去了。”秦鬼随手放下茶盏。

“哎哎哎，你急什么！”胡三娘瞪眼，“封了官，旁的不见什么长进，脾气却是越来越臭了！”

“我还未站稳脚跟，你有什么鬼主意，且说出来我看看。”秦鬼无奈。

“我听说，西北又闹事了？”胡三娘试探的问。

“耳朵尖的很嘛，”秦鬼若有似无的看她一眼，说道，“西北进蜀，奇珍异宝多的很，反而是平平无奇的盐，紧俏的很，近日连降暴雨，冲毁了许多官道，盐商的货运不进去，那边缺盐许久了。”

“这食盐，可是必需品，长时间不吃盐，手脚水肿都是轻的，”胡三娘笑的一脸狡黠，“你跟过驻军，知道盐的重要性，这东西缺的久了，人命也是要得的。”

“你又想干什么，趁火打劫你又不是没干过，想发财，自去捞银子就是。”秦鬼重新拿起茶盏，用杯盖缓缓的拨着茶叶。

“阿秦，我可以想办法把盐运进去，但是你要帮我个小忙。”胡三娘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一点点来。

“说。”秦鬼道。

“很简单，你跟户部打个招呼，燕国凡是贩卖食盐的，都找点事情敲打敲打，”胡三娘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这食盐，若只有我一个人买，那银子，还会少么？”

“不成。”秦鬼停下手想了半晌，果断拒绝。

“阿秦，你可想清楚，这会儿，可没谁能帮你把盐运进去了。”胡三娘皱眉。

“将盐路算尽数交到你手里，若是有一天你不高兴了，断了整个燕国的盐，我要如何？”秦鬼眯着眼睛反问。

“阿秦，你不信我？”胡三娘委屈的说道。

“非是不信你，而是，不能将一国命门，放在一个商人手中。”秦鬼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爱莫能助喽。”胡三娘耸耸肩。

“如今官道尽毁，你怎么将盐运进去？”秦鬼却看向胡三娘。

“这个，无可奉告。”胡三娘看天。

“……”秦鬼无奈，想了想，又道，“我可以试着让户部回收所有盐场，并且让你作最大的零售商。”

“我要和官府共同管理盐场，收益五五开分。”胡三娘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好大的胃口，只是户部恐怕不会愿意和旁人共同治理。”秦鬼摇头。

“这不是他们愿不愿意的问题，”胡三娘嗤笑，“就那一群脑满肠肥的蛀虫，能管好什么？恐怕不出两年，整个燕国都要缺盐！”

“我尽力和他们商量，至于利益分成，你们自己商量去。”秦鬼起身。

“阿秦果然爽快。”胡三娘笑。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将盐运进去了么？”秦鬼挑眉。

“这世上道路千千万万，哪一条走不到归德城？”胡三娘笑，“又不是只有官道一条路可以走。”

秦鬼垂下眸子思索片刻，抬步离开，“不知弄好了再来通知我。”

“慢走不送。”胡三娘坐在椅子上不动，只夸张的挥手。

“先生，咱们？”朝言跟在秦鬼身后往外走。

“去中书省。”秦鬼道。

“是。”朝言点头，牵着马等秦鬼上马。

去中书省会经过坊市，两人在人群渐密的地方放缓马速。

“先生，那不是……”朝言忽然抬手指一个方向。

心中牵挂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冥冥中就有一种力量提醒你他就在身边，于千万人中，他就是有不一样的颜色，一角衣袍，一抹背影，都能叫嚣他的存在，让她一眼就能看见他。

秦鬼抬手阻止了朝言的话，一眼不发的看着那个方向。

闹市中夏渐临带着青云缓步行走，左顾右盼的随意张望。

忽的喧闹声起，几个勾肩搭背的男子拦住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那女子皱着眉，被身边的丫鬟护着，一副怯怯之姿。

“你们要干什么？！都滚开！”那丫鬟大声呵斥，只可惜外强中干。

“哈哈哈，管你是哪家的姑娘，既然进了我家爷的眼，便是插翅也逃不掉！”那几个流氓样的人围上去，便想动手动脚。

“呵，我倒不知道，帝王脚下，还有这样的登徒子！”夏渐临冷哼一声，一脚踹去，将一个男子踹倒在那丫鬟脚边，那丫鬟低低的惊叫一声，连着后退几步。

那几个男子见同伴被打，大骂一声一同冲上前来。

“记住了，小爷名叫夏渐临，回去给你们主子说清楚了！”夏渐临冷哼一声，抬脚将几人踢飞，末了趾高气昂的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滚，帅的不可方物。

那几人吃了苦头，不甘心的叫嚣几句，连滚带爬的走了，夏渐临回头去看那女子。

“小女吴青，多谢夏将军相助。”吴青惨白着脸色，被丫鬟姚黄扶着走到夏渐临面前，屈膝行礼道谢，身子仍旧微微颤抖着，我见犹怜。

“吴小姐客气了……小心！”夏渐临还要客气几句，却见吴青腿脚一软，便往地上倒去，夏渐临手疾眼快的伸手扶住人，吴青顺势便靠在了夏渐临怀里，柔弱娇嫩的模样。

夏渐临低头去问，语声一贯的温柔以待，青云在他身后半步，眉头微皱，想要出声的时候，仿佛一瞬间的通透，鬼使神差，他回了一下头。

目光不期而遇，青云身体僵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秦鬼的眼睛，见到秦鬼微微摇头。

青云手掌松了又握，犹豫再三，转过头，沉默。

夫妻俩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青云叹口气，如是想到。

“先生……”朝言犹豫的看着秦鬼。

“走吧。”秦鬼扯了扯缰绳，踏墨缓缓的踏步。

“去哪？”朝言愣愣的问。

“当然是中书省了。”秦鬼回头看他一眼，目光里带着莫名其妙。

“是。”朝言低头，跟在秦鬼身后沉默。

青云余光瞥见秦鬼在他们身后横穿坊市，眼见着就要与他们错过，以拳掩唇，轻咳一声。

“青云，你……”夏渐临听见青云的声音，奇怪的回头，就看见秦鬼的一席玄衣施施然路过。

“阿秦？！”夏渐临瞪大了眼睛，将吴青猛地推到姚黄怀里，转过身。

然而秦鬼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兀自往前。

“你怎么回事？！”夏渐临转头瞪青云。

“你再不追，人就没了。”青云低头。

“回去找你算账！”夏渐临瞪他一眼，甩开了脚步去追人。

“哎！”吴青扶着姚黄的手臂，看着夏渐临跑远。

“小姐自己保重，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侍卫才好。”青云对吴青作了一揖，转身跟着夏渐临离开。

“阿秦，阿秦！”夏渐临气喘吁吁的扯住踏墨的缰绳，一只手扶着膝盖。

“难得夏将军有机会英雄救美，秦某怎么能去煞风景呢？”秦鬼不温不火的说道。

“什么英雄救美，我，我就是，见她被人欺负，随手帮她一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夏渐临忐忑的看着秦鬼。

“不气，”秦鬼扯回自己的缰绳，“我还有正事，夏将军无事，改明儿再聚吧。”

“既然你有正事，那就去忙吧，”夏渐临讪讪的退开一步，“朝中有些事积弊已久，你也不要急于一时，当心欲速则不达。”

“谢夏将军教导。”秦鬼懒洋洋的回了一句，驱马往前。

夏渐临瞧着秦鬼走的方向，皱着眉回忆，猛地伸手抓住朝言的马鞍。

“你们家先生，这是，去哪？”夏渐临抬头死死看着朝言的眼睛。

“回将军，是中书省。”朝言低头，客气疏离的回到。

“中书省？”夏渐临低头，皱着眉思索。

“将军，吴小姐的父亲，就是中书令。”青云小声提醒。

“阿秦！”夏渐临大叫一声，那声音里带着凄厉，再次追着秦鬼而去。

青云和朝言相视一笑，都是满眼的无奈。

“先生真的去中书省？”青云问道。

“是。”朝言点头，“先生从胡三娘那出来，就说要去中书省。”

“我瞧着先生还是有点不高兴了。”青云叹息。

“难免的。”朝言摇摇头，“跟过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缓缓的跟过去，就听见秦鬼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我当然是给夏将军您探探口风，打听打听吴小姐可有许配人家，再顺道给夏将军试试水深几何。”秦鬼一边说，一边试图扯回自己的缰绳。

“阿秦，我都说了，我就是路过，我顺手帮她一把，不是有心的，你……”夏渐临大急，额头都冒出些冷汗。

“你这么蠢，是怎么活到今天的。”秦鬼打趣够了，眼含笑意的看着夏渐临。

“我，你……”夏渐临空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秦鬼。

“三娘说她有办法把盐运进西北，我去中书省找吴大人商议此事。”秦鬼无奈。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夏渐临拍拍胸口。

“不过，我会告诉吴中书，她女儿在街上被人轻薄，是夏将军解围，说不定吴中书一高兴，便给夏将军升官了呢，到时候秦某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呢。”秦鬼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