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胡服骑射

　　第二天，夏渐临带着士兵们做完早课，就开始满军营的寻找秦鬼，然而往日里总在无所事事的闲晃的墨色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渐临，干嘛呢？”洛铭桑站在帐前活动筋骨，就看到夏渐临上蹿下跳的乱转。

　　“哦哦，大帅，您看见阿秦了么？”夏渐临总算安稳下来，走到洛铭桑面前安安稳稳的问完话。

　　“没，你们不是住在一起的么，怎么你都不知道？”洛铭桑活动着腰椎问道。

　　“阿秦一向起得早，但是往常早课结束都会回来的。”夏渐临挠挠下巴。

　　“秦先生每天早上都会消失？”洛铭桑眯起眼睛。

　　“恩？不，大帅你误会了，不是消失，是在营地后面的树林里晨练，许多将士都看到过，我也跟她一起去过。”夏渐临连忙澄清，一个刚刚来到他们军营的家伙如果每天早上都失踪一段时间，那可太不妙了。

　　“哦，那你去后面的树林里找了么？”洛铭桑点点头继续活动筋骨，夏渐临是单纯了些，但轻重缓急还是清楚的。

　　“没，因为平时这个时间都在营内的。”夏渐临挠挠头，回答的有些迟疑。

　　“去找找吧，可能耽误了也不一定，诺，回来了。”洛铭桑有些无奈，话说到一半眼角就看到秦鬼玄色的身影迤逦而来。

　　“阿秦！你怎么才回来？”夏渐临欣喜的迎了上去。

　　“在树林里发现了潭水，洗了把脸，耽搁了。”秦鬼冷冷淡淡的回答着，走近了看，她的两鬓发丝确实沾着水汽。

　　“后面的树林里还有潭水？”夏渐临惊奇。

　　“恩，今天不是去小泉么，你准备好了？”秦鬼上下打量他一遍。

　　“当然，一直在找你。”夏渐临笑笑。

　　“恩，那走吧。”秦鬼点头，临走时又回头对洛铭桑示意一下。

　　“那大帅我们出发了。”夏渐临回头对着洛铭桑笑，挥了挥手。

　　“去吧。”洛铭桑简单的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小泉的时候没想到如此之巧，那家商号的管事正好前来视察，而且这位管事，是本家很受重视的人。

　　“民女胡三娘，见过二位军爷。”一身红衣的女子在二人面前盈盈的福了福身子，巧笑倩兮。

　　“胡小姐不必多礼，我们今日前来叨扰，也是有事相求。”夏渐临笑了笑，很有些别扭的不知该把眼睛放哪，原因无他，只因为这胡三娘的衣服，领口很大，露出玲珑的锁骨，肤色莹白，更显得左侧锁骨上的朱色刺青愈加夺人眼目。但是跟在夏渐临身后的秦鬼便没那么多顾及，一言不发的将胡三娘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细细打量了遍，于是发现胡三娘的这件交领襦裙被剪裁的极好，也不知是谁的心思这样玲珑，几个简单的线条，将胡三娘本就丰腴的身材包裹的更加凹凸有致。

　　“有什么事两位喝杯茶水慢慢说，但愿我这的粗陋茶水还入得二位的口。”胡三娘似乎生来就是带着这样热络的笑容，让人见了心喜。

　　“安徽瓜片，浓而不苦，香而不涩。这都不算好茶，胡小姐还真是谦虚。”秦鬼低头闻了一下浅色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后，冷冷的回应道。

　　“这位军爷当真是品茶的高手，只一口就尝出了是瓜片，小女子佩服。”胡三娘在听到秦鬼的声音时，除了眉头轻轻一挑，竟再没有半分不妥的表情，甚至语气都如常的热络，听不出一丝的诧异。

　　“胡小姐过奖了。”秦鬼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甚在意，只瞥了夏渐临一眼，示意他说正事。

　　“哦，是这样的胡小姐，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征衣的事。”夏渐临在清浅醉人的茶香里收到秦鬼的眼神，立刻放下茶杯，端正起神色。

　　“征衣？如今初夏已过，绿铭军的征衣应该已经尽数交付了才对，怎么衣服出问题了么，二位放心，我们一定负责到底，必然给二位一个交代。”胡三娘正了正脸色，严肃起来。

　　“不，胡小姐，你误会了，刚刚交付的征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是我们想改变一下征衣的样式。”夏渐临摆了摆手，解释道。

　　“改变征衣样式？这可不是小事啊，而且这一批征衣已经交付了，军爷，这可不是我们商号的责任呐。”胡三娘蹙了下眉。

　　“这个我们知道，我们想先做几件样衣，如果果然方便的话，再全军推广，绝对不会让胡小姐吃亏的。”夏渐临笑笑，满是善意。

　　“军爷说笑了，诸位将士保家卫国，小女子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很是欣喜，只是不知道二位想将征衣改成什么样呢？”胡三娘弯起嘴角。

　　“诺，这样，根据胡服设计的样式。”夏渐临从怀里取出秦鬼前一天晚上画的图纸。

　　“唔，请二位跟我到绣房一走吧，我们去那直接跟绣娘商讨。”胡三娘看着那图纸沉吟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道，很和气的样子。

　　“好，麻烦胡小姐带路吧。”夏渐临跟着起身，翩翩君子般有礼。

　　“军爷不介意，叫小女三娘便可，还没问二位军爷贵姓？”胡三娘一边领路，一边回头笑着聊天。

　　“哦，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夏渐临，这位是秦鬼。”夏渐临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秦鬼。

　　“原来是夏将军和秦先生，久仰久仰。”胡三娘脸上的笑自从听说两人不是来找茬的之后，就没变淡过。

　　胡三娘是个极善言辞的人，短短的一段路，也是妙语连珠，未曾有半分冷场，秦鬼观其言行，只觉得是个极有手腕的人，也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在本家有一席之地。

　　“来看看，这样的衣服可能做得出来？”胡三娘随手叫了一个绣娘出来，将图纸交过去，那绣娘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去找其他绣娘看样子，胡三娘转过头，笑容满面的对二人说道，“绣娘们先研究一下怎么剪裁，咱们先看看料子吧。”胡三娘一边说，一边引着两人去看布料，胡三娘说起话来舌灿莲花，根据小相岭的天气，燕军本来的服饰颜色推荐，直让人想不管她推荐的什么都说好。

　　秦鬼跟在夏渐临身后，也不听胡三娘说的什么，眼睛随意的看着墙上的成衣，有一面墙上挂着几件裙子，粉粉嫩嫩的颜色，秦鬼认出是小时候家中姐姐曾经穿过的样式，三年前十分流行，当时，她也是十分希望自己也有那样一套裙子的，可惜，就是洛铭戈也没有送过她如此少女颜色的衣裙，而如今，她自己都不敢再穿如此鲜艳的颜色了，那套衣裙，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偶尔想起，满满的都是怀念，却不想再去拥有了，秦鬼正看得出神，冷不防胡三娘话头便挑到她身上，“怎么，秦先生家中有姐妹么，那套裙子是前几年的样式了，您若是想买裙子，三娘这有今年的新样子，保管您喜欢？”秦鬼回头，便看见两个人都看着她。

　　“不必了，我随便看看。胡小姐不介意的话，给我做几件薄些的斗篷。”秦鬼转开视线，去看男装。

　　“好。”胡三娘笑着应了，不再找她说话。

　　那天两人离开小泉的时候，将事情都商议妥当了，只等着胡三娘将衣服做好，送到绿铭军来。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三天后，来送衣服的，竟是胡三娘本人。

　　那天来军营的胡三娘穿着和秦鬼画的衣服相似样式的衣裤，只是领口依旧开的很大，露出纤巧的锁骨，和朱红的刺青，头发也只是在脑后挽了一圈，垂在胸前，整个人利落又妩媚，妖精一样。

　　“胡小姐怎么亲自来了？不过送个衣服。”夏渐临硬拖着秦鬼去大营门口接人，看到胡三娘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怪只怪秦先生的衣服样子画的太好，穿在身上让人舍不得脱下来。”胡三娘掩着嘴笑，分外娇羞的模样。

　　“哈哈哈，没想到阿秦的一闪灵光竟能入胡小姐法眼，咱们进去吧。”夏渐临大笑，秦鬼瞥眼看去，却觉得夏渐临眼中的光亮倒是十分纯粹的欣赏。

　　“哈哈，请。”胡三娘也笑的爽朗。

　　几人进到主账，事关军队是否换装，洛铭桑和宋承峥也在帐中，洛铭桑打发夏渐临和宋承峥去内间换衣，自己与胡三娘攀谈起来，毕竟只是送个衣服，堂堂本家女亲自前来，总是有几分不同寻常的。

　　“胡小姐费心了，属下一时心动，却这样劳烦胡小姐。”洛铭桑嘴角的笑总是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在。

　　“洛元帅言重了。其实三娘此番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事相商。”胡三娘亦是嘴角带笑，镇定自若。

　　“哦？不知胡小姐所为何事？”洛铭桑挑挑眉。

　　“昨日小女见了秦先生要求做的衣服，觉得样式宽松，又不累赘，果然是十分适合骑射的，若是推广全军，也不是不可。所以小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贵军的夏衣刚刚下发不久，再另购一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我们商号可以免费将刚刚下发的征衣整改一番，只是元帅要在上面为小女美言几句，将军队所有的订单，交给我们商号。”胡三娘笑的眉眼弯弯。

　　“你倒是好大的胃口，就这么点好处，便想收买我？”洛铭桑轻笑。

　　“当然不敢，此间事宜再详细商议不迟。小女还有一事，事关秦先生。”胡三娘将目光转向秦鬼。

　　“哦？何事？”洛铭桑轻笑。

　　“秦先生是此事牵头者，小女对这种衣服十分欣喜，所以不管军队换衣之事成与不成，都希望秦先生允许我们商号制卖这样的衣服，此间收益，我们二八分成。”胡三娘伸出两根手指。

　　“样式你想用便用，我不需银钱。”秦鬼抬手喝茶。

　　“我打算将样式再整改一下，做成骑射服，专门针对贵家子弟设计，到时收益绝不会差，秦先生纵使现在在军中不需银钱，他日解甲归田之日总是要的，归京述职的时候也是要的，再者说，若是他日传出去，说我胡三娘竟一两银子也没有分给秦先生，岂不是叫人笑话？”胡三娘笑容满面的说道。

　　“秦先生也不要太固执了，我看胡小姐说的有理，此事便如此定下吧。”尚未等秦鬼拒绝，洛铭桑便开口定下此事了。

　　“洛元帅爽快，那，此间收益，我具都替先生存在我家钱庄中，秦先生可凭此物在胡家所有商号中提取银钱。”胡三娘说着，抬手拿出一枚温润的白玉。

　　“如此，多谢胡小姐了。”秦鬼颔首，洛铭桑定下的事，她不好反驳。

　　胡三娘虽然狡黠，但也是豪爽之人，秦鬼对此事却多少有些不甚在意，这件事便如此定下了，而全军更衣是件大事，绿铭军先行一步，当先穿上了仿照胡服制式的征衣，其余诸部，逐层更改，不在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