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话该怎么说？

“喂！干嘛去？”郭豪在他身后大嚷。

“干嘛去？靠！问个明白去！”天哥扯着嗓子回应郭豪。

再怎么气，天哥还不至于冲到吴玉的办公室去当面问个究竟。可他也没有在车上等吴玉下班的心

停好车，走到吴玉写字间的大堂，找个方便看到电梯人群出来的位置，铁塔般环胸站着。

保安远远站着看向天哥，几次想挪动脚步，还是停住了，视线也转向别处。



站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天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刚刚站在这里时的怒气已经消了，呼吸均匀起来。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吴玉了，自己又迟疑起来：“要怎么打招呼？要怎么问呢？”

想不清楚的天哥，突然身体一散，垂下自己的胳膊，片刻后，双手又叉进裤兜，伸伸背，微微仰头转下脖子，站好后，又再叹口气。

从小到大，见谁说话也不曾打过腹稿，怎么每回见吴玉之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想:话该怎么说？

不等天哥打好腹稿，电梯已经涌出大批的人。写字间电梯口下班的场景很是可观。

天哥紧张地仔细看着，生怕漏掉了吴玉。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拔人群后，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低着头，满面愁容地晃了出来。身边那个叽叽喳喳拉着吴玉的女孩子，天哥记得人，不记得名字。

吴玉不断地点着略低的头，象是回应女孩子。

天哥就这么两手插兜，抻着脖子看着吴玉，嘴几次想张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叫住那个折磨着自己的人。

吴玉身边的女孩子先发现了他，先是一愣，马上朝他笑着点个头，又立刻使劲拽了吴玉的胳膊，示意吴玉往天哥这个方向看。

二人边往天哥的方向看边走着，走到离天哥不足三米的距离时，吴玉的脚步才慢下来，眼神扫扫天哥，也不开口说话。

倒是张娜，飞快地拉着吴玉，加快步伐走到天哥身边，欢快亲昵地叫了声，“天哥！”

天哥笑着点个头，两手从裤袋里拿出来，脚步动了下，头微低，双手不停地来回搓了几下，抬头刚想张口，小姑娘神秘地一乐，对吴玉说，

“吴姐，你忙，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扭头又轻快地走了。

吴玉看着张娜走远，转回头，还是稍稍低着，也不看天哥，低声问：“天哥找我有事？”声音淡淡地。

“没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天哥声音里满满的悲哀及怨愤。

吴玉沉默了下，抬起的脸上，却带上了笑意，那是绝对标准的职业化微笑，声音也比刚才悦耳了许多，此时的吴玉，绝对可以跟空姐媲美。

“当然能啊，天哥什么不能啊？天哥做什么都正常！”

吴玉这标准的职业化微笑，以及悦耳动听的声音，让天哥却听出了一股火药味儿，还夹枪带棒的，火力挺猛。

天哥有些接受不来这样的吴玉，打过的几种腹稿统统忘到九霄云外，瞬间收起苦瓜脸，头一扬，心底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你怎么了？天哥哪儿得罪你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QQ发几个信息问候问候你，你还给我删了......”说到这儿，天哥声音里都带出委屈来了！

吴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声音也更加清脆，“说什么呢天哥，我都听不懂，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吴玉说完，还笑着向天哥点下头，转身就要离去。

天哥上前一步拉住吴玉的胳膊。吴玉停住，不回头，将脸转向别处，头稍稍仰了下，单手迅速抹了下眼睛。

再转回头时，脸上仍是刚才礼貌的微笑。

“天哥，我真的有事。”嘴上说着有事，却没有挣脱天哥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只是低头看了下天哥的手而已。

天哥马上松开手，嘴张了又张，吴玉就那样一直微笑着看天哥，似等他把话说完。

天哥浑身明显的向下一沉，闭下眼睛，叹口气，低头沉声说了句：“给我用下你手机。”

吴玉动作虽迟疑，但脸上的微笑不减，拿出手机递给天哥。

天哥迅速把两个手机先后摆弄了下，然后对在一起，吴玉知道那动作是什么，天哥是在用蓝牙给她的手机里传东西。

天哥将手机递回吴玉手中时，抬起落寞的脸，眼睛紧紧盯着吴玉的双眸，缓缓地说，“上次，铃声，刚才传的就是，马修的《狼》，英文歌儿。”

天哥说完，看了看吴玉，欲言又止，再叹口气，扔下低头盯着手机的吴玉，转身快步离开。

天哥以逃离战场的速度，奔回停车场自己那台悍马旁边，右手攥拳使劲朝车身打了几下，大力的拉开车门坐上去，使出剩余的浑身力气摔上车门，身体霎时软了下来，将上身的所有重量都交给了方向盘。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哥慢慢坐直身子，脚踩油门，将车开离停车场，漫无目的行驶上车道。

春夏之交傍晚的海边，人本就不多，天哥找了处几乎无人的角落，双手抱腿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落日发呆。

夕阳很漂亮，远远红红地挂在海天交界处，视线内远处的高楼，被晚霞的余晖围绕着。再远处，是起伏有致淡青色的山。

春末海边的风还是有些大，吹得天哥近处的海面浪花一波一波地跑着，热闹，漂亮。

天哥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个人独处过。开朗张扬的性格，加上凡事肯担当的冲在前面，从幼儿园时期，就是小朋友中的头儿。

上学后更是如此，在男生中间，是一呼百应，女生争抢着想与他同桌，只为了跟他同桌，没人敢欺负，放学回家又是一群发小转着转。

步入社会后，更是前呼后拥的一群群朋友。

除去初一父亲不知所踪，天哥神情落寞了一段时间，天哥从没有过这样，在安静的地方独坐过。

眼神投在海天交界处，脑海里回想起前几天曾跟耗子说过的话。

“吴玉是我的冰毒，已经上瘾了......不是戒不掉，是不想戒。”

但是今天的天哥，有些动摇了。

坐在海边的天哥，在手机连续第N次响起时，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

“啊！”天哥就这习惯，不管什么电话，拿起不是问好，也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喂”一声，天哥从来就是派送十足低沉的一声“啊！”，不知道他习惯的人，感受到的都是不耐烦。

“天哥快来！我是顺子，小武跟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