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可是商大将军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只是屏气，注视着舟中闲闲而立的女子。然后，一挥手，“射！”他下达命令。

　　但听得不断的“嗖嗖”之声，数百只箭雨如密集的雨点般急急袭向白衣的女子。

　　“默儿！”阮羽轩大喊一声，颓然倒地。

　　“我不想伤人，”那个白衣的女子居然还能闲闲的说出话来，“但是商大将军，你对羽轩的无礼，让我很不高兴。”她右手在空中随意画一个圈。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破空而来的箭雨，在袭到女子身侧三尺之外的地方之时，仿佛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将它们吸附。然后，数百只箭雨在半空里生生停了力道，顿在半空之中！

　　“嘻嘻……”那个被围在箭雨之中的女子，“咯咯咯”笑开。“所以呗，商大将军，我觉得，很有必要，给你点教训的呢！”她接住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开口。

　　然后，那个白衣的女子悠闲的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商峥的方向。

　　立时，那数百箭雨彷如听得命令般，自动调转方向，齐齐朝人群中站定的商峥射去！

　　任是处变不惊如商峥，此刻也不觉悚然动容！他大睁着眼，看着飞速射来的长箭，居然连拔刀相搏的力气都没有了！

　　豆大的一颗汗珠，从商峥的额角滴落。他闭眼，虽有不甘，心里却真为面前女子高超的武艺倾倒。

　　然而，没有箭矢破体的疼痛。仿佛只在刹那，一切归于寂寥。他睁开眼，定定望着眼前的景象——那样疾风袭来的箭雨，在离他只一寸的地方收住来势，然后，竟纷纷然化为木屑，散落在地！

　　这是怎样神奇诡异的一幕啊！在场的数百将士都不禁然张大了嘴，直愣愣看着半道里突然闪现的奇景。默然，无声。

　　仿佛，时间都已经停顿。仿佛，又只在刹那。当一切都归于寂寥，碧波湖的月洞门内传出一个声音。“姑娘好大的本事！”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隐隐透着王者的威严。

　　叶凌默眼风一扫，就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傲然走出。

　　“皇上……啊……参见皇上！”几百个声音，一起响起。

　　白衣的女子，偏了脑袋，瞅着那个人影。未动分毫。

　　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依旧修长。国字脸，浓眉。眼睛却依旧是清俊有神的。这是个儒雅依旧，风神依存的男人。

　　“离国的皇上，阮正淳？”她自言一般。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竟然还敢直呼皇上名讳！”尾随阮正淳出来的一个老太监尖了嗓子，冲叶凌默咤道。

　　她没有搭理太监的呵斥，反而侧头对着西北角的暗影说道，“皇后吗，那是？既然来了，倒是让我看看，离国母仪天下的女子，到底是何摸样啊。”

　　片刻的沉默后，西北的暗影里走出数十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当先那个衣着华丽的妇人，三十多岁年纪。头梳凤凰髻，左首配一支喜鹊登梅簪。雕刻精细，玲珑剔透。金质的底上镶嵌着各种珍贵珠玉。随着她袅娜的走动，流光溢彩。

　　“凌默今天好荣幸，离国的皇上皇后，都见到了呢。”她说笑道。

　　王皇后带了身后一众女官，走到阮正淳身前三步之遥，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端的是凤仪无双。

　　“默儿……”阮羽轩望着碧波湖里的那一抹白衣，犹自喃喃。

　　“默儿很好，”她冲他一展笑颜，“不用担心。”

　　阮正淳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痴痴望着舟里白衣的女子，眼里神色不明。

　　“皇上，”王皇后低敛眉目，“请皇上治臣妾的罪。”她跪在地上。身后一群女官也“噗”一声，齐齐匍匐在地。

　　阮正淳站在当下，口里发出一个“哦”字。语音上扬。

　　“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太子。”王皇后几乎声泪俱下，“才让这妖女有机可趁，混入皇宫迷惑太子。”

　　“默儿不是妖女！”第一次，这个懦弱了二十二年的离国太子，在当朝天子面前，毅然驳斥道。

　　王皇后神情一怔，仿佛未曾料到被自己揉搓拿捏了二十二年的傀儡太子，有一天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红了脸的辩论。

　　阮正淳看一眼立在湖边，此刻直直望着自己的儿子。面上的神色，不动分毫。“姑娘是何人，深夜闯入我离国皇宫所为何事？”他目光转动，停在白衣女子的面上。

　　“名字吗，叶凌默。”当着离国天子的面，她一点骇然的惧怕之意都没有。“跑这里来，是因为，”她的目光顿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我想来看看羽轩，他过得究竟好不好。”

　　那个立在湖边的羸弱少年没有说话，可是眼里流动的光彩，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捕捉到女子那深深一眼里，蕴含的无限怜爱之情。离国天子的眼里，迅速掠过一丝笑意。然后他开口，“我堂堂离国的太子，还需得你来看看，”他的目光同样移到阮羽轩的面上，“他是否安好？”他话语里的不快，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