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8章 肥害

　　龙明月早上报到后，和刘镇长说了老扁他们投资大板瓜子的事，刘镇长拎着暖瓶要去打水，让龙明月随他一起去。

　　“牛镇长没说过给什么新开的大瓜子厂供应瓜子的，他们直接从农户手里收购的吧！”刘镇长说。

　　“我二姨说，金家老太太也投了些钱，说儿子不放回来，在精神病院的搅费大。”龙明月犹豫一下说。

　　刘镇长将暖瓶放在花圃矮墙上说：“放着好好的地不种，都跑去瞎投资，李慧敏投的是棺材本啊！”

　　龙明月又说起梅落家地荒了的事，土地承包下去后，再没有重新分地，转了城镇户口的人家能找到继续种地的人相当不易，梅落都发朋友圈找人了。

　　刘镇长笑了说：“金会计没扒掉农民皮都瞧不上种地的，不赚钱的活真是拢摸不住人了！”

　　灶房里大铝壶水开了冒着热气，冬锄妈赶紧给刘镇长灌满开水，又问龙明月的暖瓶，龙明月摆摆手说没有，她从灶台下拿出红色的新暖壶递给龙明月：“我收拾厨房发现好几只铁皮暖壶，换了壳能再用。”

　　刘镇长哈哈笑道：“看来火头军换对了！”

　　龙明月赶紧接过来道了谢，拿起新暖壶说：“黄沙湾的地也该换新衣了！”

　　刘镇长愣了一下说：“农村的工作开展起来麻缠很！”

　　“镇长，纪杨我怎么久了没见着？”龙明月问。

　　“他挂着技术员的名，没有正式编制，镇上组织培训学习啥的，他才来。你找他？”刘镇长望着龙明月漂亮的脸说。

　　龙明月开着挖掘机铲平堵的路后，刘镇长再没安排龙明月具体活，黄沙湾的建设任重道远，能指望这些年轻的村官吗？眼前的女子又生得太好看！

　　“前几天我和纪杨去新庄子，有几户人家想搭建暖棚，结果被冬锄妈劝说放弃了，他们的地种啥都不行了，可能过度用化肥，我想找纪杨一起去看看。”龙明月认真地说。

　　刘镇长点着头说：“你和邱毅去么，张瘸子家上梁让金会计去。”

　　邱毅听说去黄沙湾找了个大袋子说：“去你姥姥家贩点地软软，趁早把过冬的备下。”

　　龙明月朝楼门口看了一眼，打趣道：“镇长知道你在他眼皮下搞副业吗？”

　　“嗨嗨！我可没赚中间差价，金会计老公打工卖给工友赚钱了。”邱毅压着嗓子说。

　　龙明月抢过袋子说：“你今天得请我吃羊羔肉，不然断了你这条财路！”

　　两人说笑着骑车拐上国道，沿着火车路从七队的水渠拐下来。

　　七队的大片土地远望白花花的，长满灰绿的水蓬草，有几个弯腰驼背的妇人在地里拔蓬草。

　　“这碱起得撵人了！房子地基低的都搬走了。哎！那是金家老太太！”龙明月眯着眼睛望远处说。

　　邱毅小心翼翼地从水渠上骑下去，站定说：“你快下来吧，一会被老太太发现就走不了了！”

　　龙明月又望一眼老太太，跟着邱毅朝新庄子骑去。七队的人发现地基开始起碱，就陆续搬家，基本上把宅基地都兑换到新庄子。

　　“金花大女子！”

　　龙明月回头，金家老太太从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来。

　　“表叔妈！你怀里抱的啥？”邱毅抢先问。

　　“李慧敏，趁着天好赶紧回去晒水蓬去！”路过的二奶奶挟着一捆黄纸说。

　　“你别操心我，我先告诉俩娃我抱着啥：这个呀叫水蓬草，晒干磨成蓬灰，城里人吃牛肉面放上，面又劲道又滑爽，”

　　金家老太太将水蓬草举到龙明月跟前说，“女子，城里牛肉面馆收这个呢，你能帮我联系几家固定收的吗？”

　　二奶奶一把拂过水蓬草说：“明月上哪里给你找？你交给庄上来收的人就行了么！”

　　“给的钱太少了，老嫂子，我儿在精神病院搅费大呢！”金家老太太张嘴露出豁了的牙说。我听金家三媳妇儿说，女子在县城认得人呀，她的小数包谷都高价收走了。”

　　龙明月心里直叫苦，三妗子的嘴巴是筛子，漏下去都是瘪稻子，一扬三丈高。

　　牛镇长的面子再大，也不是处处都好使呀！

　　“你俩快去忙吧！”二奶奶朝龙明月使个眼色，推着金家老太太往路边走：“我铺子里有等纸货的人，你陪着我一起回庄子！”

　　邱毅拽了龙明月往新庄子的暖棚走去，他已经被李慧敏堵了好几回，要他从省城找医生给她儿子开健康证明，好让他儿子快点放出来。

　　他无法拒绝老太太的泪水涟涟，点头答应了又后悔不迭，再到新庄子就躲着走。

　　“这老太太有点像祥林嫂了，也帮不上忙，她心好。”龙明月难过地说。

　　“可能是因果报应吧！惯出的暴子打出的孝子，也是命里注定的一劫。”邱毅跳过渠埂说。

　　龙明月叹口气摇摇头跟着跳过去，地埂松软，一下吸住龙明月运动鞋。

　　“同学，你大胆往前走！步子迈得太小了么！”邱毅折回身伸出手说。

　　龙明月白了他一眼，不去抓他的手，猛地拔脚往前跨出步子。鞋子没有带出来，脚丫子哗地提起来，站立不稳，踩在地里一根半寸高的包谷根上，脚掌冒出一股血来。

　　“哎呀！我的姑奶奶！”邱毅见状赶紧过来扶住龙明月。

　　“嘶……啊，我的鞋子！”龙明月疼得直吸凉气，还回头瞅着鞋子说，“背靠背的，帮我拿出来。”

　　邱毅折回身从泥里提出鞋子，扶着龙明月往回走。

　　“前面地里有人呢，咱们过去问问情况吧！”龙明月扭头看见暖棚旁晃动的人影。

　　“还惦记改良土壤呢！脚扎得不知道深不深？得去卫生院处理一下。”邱毅看了龙明月脚说。

　　龙明月硬把脚塞进鞋里，踮着脚尖走，鞋子里湿漉漉的，她朝邱毅笑了笑说：“没那么娇气！走吧！”

　　地里走过去的人影听见说话声，转身朝着他俩走来。

　　“顺娃叔，你家的地？”邱毅想尽快打发了顺娃，好送龙明月去包扎一下脚。

　　顺娃看了龙明月一眼说：“小邱，镇上咋不管长娃呢？又贩假辣子苗。”

　　“你棚里又进的他的苗？”邱毅松开龙明月问。

　　“昂，苗子长得蔫巴巴，快到移栽时候了，我担心呢！”顺娃儿子死后他的头发全白了，说话时白头发上沾的秸秆掉下来。

　　“叔，你家的地可能有了肥害，有机肥料要沤熟发酵，不能集中使用。”龙明月瞧了瞧辣椒苗说。

　　“又是这个死女子！金花克夫的能生出啥好货！”棚后面冲出来一个人，张嘴就骂。

　　邱毅下意识地护在龙明月身前道：“谁把你惹了，骂得这么难听？”

　　尖利的怒骂轰得龙明月耳朵嗡嗡响，定睛望去，金发明老婆！她不由地抓牢邱毅衣襟，随即反应过来，是金发明小姨子！姥姥给她说过的，叮嘱她见了要加些小心。

　　“就是这个狐狸精！她害死我姐姐！”

　　邱毅朝顺娃喊道：“叔，你管管老婆吧！金发明在镇上挂上号呢，你可别学他！”

　　“我怎么了？买偷没抢没犯法，我的地用得着她个骚货指手画脚？”

　　金发明小姨子的手指头几乎戳到龙明月脸上。

　　“土地是国家的，黄沙湾的地你也说了不算！”龙明月推开邱毅踮着脚身子一挺道。

　　金发明小姨子扑过去扯龙明月马尾辫，龙明月有了前次的教训，哗地矮下身子，抱住脑袋叫道：“邱毅，快打110！”

　　“够了，回棚里去！”顺娃看见邱毅掏出手机厉声喝道，又转头朝邱毅挤出笑来说：“小邱，你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