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2章 黄沙湾第一人

　　龙明月坐在办公室，闭上眼睛金发明老婆轻飘飘飞起来的情形就出现在脑海。

　　“开会了，龙明月！”

　　邱毅敲了敲办公室门喊道。

　　龙明月猛地睁开眼睛，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答应着，手扶桌子沿刚站起来，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感传来，站立不稳噗通跌进办公椅，胳膊打翻了保温杯。

　　“龙明月！”邱毅听见响动推开门进来。

　　“没事，有点头晕，缓缓就好了！”龙明月感觉脑仁像流动的稀泥，搅动的脑子乱七八糟。

　　“脸色不好看，喝点养血清脑颗粒，我屋里有，我给你拿去。”邱毅殷勤地说。

　　“不用了，可能休息不好。你帮我请几分钟假，缓过晕劲我就过去。”龙明月摆摆手说。

　　“刘镇长没说你非得参加，头晕就不去了。”邱毅无所谓地说，龙明月的认真态度让他有点尴尬。

　　“金发明可高兴，啧啧！赔偿十万块呢！”

　　“她二小子立马买了辆汽车，在滨河路开着来回跑呢！”

　　“我可听说，金发明和二小子干仗呢，让把车退了去！”

　　会议室的议论声从半敞的门缝钻进来。

　　“你听！快成金家专题会议了！”邱毅笑嘻嘻地说。

　　“金发明老婆为两块钱搭上性命，他家人却为赔偿费闹得不可开交……”龙明月难过地说。

　　会议室的闲话是非进行的火热，金会计尖利的声音说：“男人的一生有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么！”

　　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在走廊回响。

　　“嗨！别杞人忧天了，我们溜出去滨河路逛一圈，我今天开了朋友的车。”邱毅提议。

　　龙明月眼睛一亮，刚要答应，刘镇长闷沉的声音喝道：“严肃点，开会呢！”

　　邱毅看着龙明月怯惧的神色，拉了她胳膊往外轻手轻脚走去。

　　滨河路的暮秋褪尽颜色，呈现肃穆消沉的青灰色，大河消瘦下去，贴着河面掠过的灰背河鸥画出倒悬的抛物线，远处山峰和天际接壤，天空不再深邃高远，白云低沉浮游，如母亲将黄沙湾抱在怀里。

　　龙明月的脑袋探出窗外，她和李乐在河边打水漂的情形历历在目。

　　“去龙王庙，好吗？”邱毅调转车头说。

　　“好，张婆婆还在募捐吗？”龙明月愉快地说，她一直想见见这个神奇的老人。

　　“龙王庙的龙身子建了一半，张婆婆肯定还在化缘。”邱毅打开车里的音响。

　　车里顿时回响起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的诵读：

　　故乡的歌 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 响起

　　故乡的面貌 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

　　仿佛雾里的 挥手别离

　　离别後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哎！这哥们，好朗诵，不过经典就是经典，永不过时。”邱毅说着又去捣鼓音响。

　　“你消停点，听吧！很不错，席慕容最耐人寻味的一首。”龙明月微笑着说。

　　“哈哈！倒应景儿！”邱毅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到了！”

　　龙明月茫然地往外看看，这是龙王庙吗？

　　“你下来就知道原委了！”邱毅招手说。

　　“大河发洪水淹过了龙身子啦？”龙明月发现高昂的龙头布满绿苔，龙身子的麟块看不出纹路，填满黄沙。

　　“嗯，今年夏季河水暴涨，护河大堤都淹没，庄子上的人都爬上龙王庙看三十年没有遇到的大洪水。”邱毅眯着眼望向河对岸的漯滩说，山上的树木依然葱茏。

　　“张婆婆不知道在不在？”龙明月好奇地看着半浮在水里的巨龙说。

　　“进去问问！”邱毅挤挤眼睛顽劣地说，说着跳下沙石路基，朝龙王庙走去。

　　“张老师，我回去就给婆婆熬药喝！”

　　一个戴着红头巾的人妇女掀起帘子走出来。

　　龙明月赶紧退让，从门帘缝里看见屋里亮堂整洁的陈舍。

　　“外面是谁家女子？”屋里传出沉稳的问话。

　　“噢！我们是镇上的办事员。”邱毅跨前一步回答。

　　“进来吧！喝杯清茶。”

　　龙明月扽了扽衣襟，抚过脸上的碎头发，清了嗓子才跨进门。

　　邱毅嘿嘿笑了，小声说：“不用紧张！”

　　龙明月微微笑了一下说：“佛门净地啊！”

　　“呵呵！好俊的女子，我是凡夫俗子，向往行善积德，算不得佛祖门下弟子。”张婆婆起身将小沙发让给邱毅龙明月，自己寻了一张方凳坐下。

　　“请喝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端着托盘送进来两杯茶。

　　“请吧！这是黄沙湾的蒲公英茶，春日繁茂时，铁器获取，洗净晒干，沸水冲泡，祛肝火消炎症，倒是一宝。”

　　张婆婆温和地说，端起茶杯轻轻啜着茶水。

　　龙明月笑了，端起茶水放在鼻子底下嗅着，一股田野清新醇厚的气息扑鼻而来，茶水碧绿清澈，蒲公英细长的叶茎舒展开。

　　她心情顿时畅快起来，昏闷的头脑清醒了，灰蓝的眼睛泛出烁烁光泽。

　　“张婆，你化缘走了多少路？”龙明月问，眼前的老人皮肤红润，鬓间丝丝银发，笑容宁静，看不出经常跋涉远途的疲惫。

　　“呵呵！没有比脚长的路，有善心的地方我都去过，这龙王庙建了三年了，我穿坏了三十双鞋子。”

　　张婆婆慈祥地笑着说。

　　“哎，张婆，刚刚出去的妇女说给婆婆熬药，你会瞧病吗？”

　　邱毅想起来问。

　　“我哪里会瞧病，她被婆婆折磨的心神具疲，想离婚求解脱，我教她一个法子，既然舍不得身边娃娃，不如害死婆婆是上策。”张婆婆淡然地说，全然不理会龙明月一声尖利的“呀”。

　　“我给了她我化缘路上采摘的一种剧毒草药，让她日日熬煎成汤，给婆婆服食。不过药引子是她的温顺微笑，不能有一丝烦躁厌恶。”张婆说到这里开心地笑了。

　　龙明月怔了一下，也笑出声，她知道故事的结局了，婆婆并没有死，而儿媳妇的孝顺化解了她们之间的矛盾，日子自此和美温馨。

　　“我们先回了，张婆累了快休息吧！”邱毅看见张婆几次努力将身子坐得笔挺，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黯然了。

　　“还不知道你俩大名呢！”张婆拉着龙明月的手说。

　　这个女子眼神如清冷的月辉，令人心神宁静，如沐春风。

　　“我叫龙明月，是黄沙湾土生土长的女子，他是我同事—邱毅。”龙明月伶牙俐齿地回答。

　　“哦！”张婆婆若有所思地盯着邱毅看了一眼，从手腕上撸下一串桃木珠子，戴在龙明月手上，微微点点头转身进屋了。

　　邱毅浑身被张婆婆的最后一瞥弄得很不自在，手搭凉棚望着前方说：“我们去吃羊肉泡馍，看见没？前面就有一家。”

　　龙明月掏掏衣兜说：“我现在才明白，\\\'月光族\\\'必须有强大的心理和傲娇的自尊。”

　　说完哼地摆摆头，扭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嗨嗨！黄世仁求着杨白劳赏光吃饭，不行么！”邱毅忍不住笑出声。

　　“不是不行，而是很行！”龙明月转过身嘿嘿笑着说。

　　她的那点工资月月入不敷出，家里很久没见腥荤了，天琦的脸蛋都挂相了。

　　“你能吃几两？”邱毅小心地问。

　　“难道咱这有半斤的羊肉泡？”龙明月兴奋地问。

　　“黄沙湾的羊羔肉在丰岳省都有名气，半斤羊肉泡的碗你得有勇气端昂！”邱毅狡黠地说，他知道龙明月的饭量故意说。

　　龙明月蓝眼珠子转动，噗嗤笑了，说：“我这勇气啊，从上大学第一天就镀了金，自此金光灿灿地度过整个大学生涯。”

　　邱毅听着龙明月淡定地讲述她被同学从自助火锅店架回学校的事，笑得直不起腰，果然是纯金打造，黄沙湾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