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傻

　　“伤成这样，怎么不送到医院好好处理？”陈飞黄问，“跑火车站来干什么？”

　　“包工头给了钱，让我送二傻回家治。”猴子说，“回家治，医药费便宜，芳婶儿还可以照顾他，在省城治病，医药费又贵，我们几个大老粗要工作，也照顾不好他。”

　　“老家的医疗条件有限……”

　　“飞黄，我想回家！”二傻一脸天真，陈飞黄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

　　二傻好像不知道疼一样，拉着陈飞黄絮絮叨叨的追问：“飞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在金河村找不到我，就来这里找我了？”

　　“哎呀，二傻，这里是成都，飞黄哥本来就住在这儿，他肯定是要去哪里出差，碰巧跟我们遇到了。”猴子笑着说，“是吧，飞黄哥。”

　　“嗯。”陈飞黄正愁找不到借口，猴子已经给他想好了。

　　“飞黄哥，到我了，我先去取票。”猴子急匆匆的去取票了。

　　“飞黄，给。”二傻扯了扯陈飞黄的衣袖，递给他一个煮鸡蛋，“这是平安给我煮的。”

　　陈飞黄看着二傻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由得心里酸楚，二傻已经三十七岁了，心智却相当于六岁的孩子。

　　二傻本来是不傻的，小时候，他跟陈飞黄一起在山脚下玩，遇到建筑队炸山，两人来不及逃离，关键时刻，二傻推开陈飞黄，陈飞黄滚下山，受了轻伤，而陈晓峰却被飞石伤到了头，从此以后智力就有了问题。

　　陈飞黄对此一直心存愧疚，二傻的父亲去的早，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本来日子就过得艰难，后来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家里更是雪上加霜，不久二傻就辍学了，因为脑力有问题，也没能出去工作，就一直在家呆着，帮母亲干点农活。

　　陈飞黄打工挣钱之后，每次回家都会给二傻拿钱买东西，却被二傻母亲丢出来，二傻母亲对他心存怨恨，不让他进屋，也拒绝他的帮助。

　　再后来，陈飞黄发了财，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二傻，看着他家里快要倒塌的砖瓦房，陈飞黄想要为他们修一栋房子，也被二傻母亲拒绝了，她觉得是陈飞黄害了二傻一生，这一辈子都不想让儿子跟他来往。

　　老太太的个性非常顽固，不管村里人怎么劝都没用。

　　陈飞黄只能托村长和村民们多多照应二傻母子，买了东西都以其他人之手转交给他，时不时都会跟向村长询问一下二傻的情况，前些年倒也过得安稳，这阵子，陈飞黄的事业出了问题，也就没顾得上二傻，没想到二傻竟然跟着村里人出来打工了。

　　“飞黄，快拿着，鸡蛋给你吃。”二傻的声音打断了陈飞黄的思绪，陈飞黄回过神来，接过二傻的鸡蛋，叮嘱道，“二傻，回去之后好好治病养伤，别出来了，知道吗？”

　　“不行啊，我妈病了，我要挣钱给她治病。”二傻紧紧抱着布包，戒备的看了看周围，凑到陈飞黄耳边说，兴奋的说，“飞黄，我这次打工挣了好多钱呢，包工头还给了我好多医药费，我带回家就可以给我妈治病了。”

　　“芳婶儿得了什么病……”陈飞黄话还没说完，猴子就回来了，将一张票递给二傻，千叮铃万嘱咐的说，“二傻，你的票要好好拿着，千万别丢了，我找到一个人跟你坐同一班车，等下我送你过安检，然后你就跟着他走，他会带你上车的……”

　　“猴子，你不是送二傻回去吗？”陈飞黄打断猴子的话，追问道，“你让他一个人回家？”

　　“飞黄哥，我工地上还有事呢。”猴子急忙解释，“我把二傻送上车，那边芳婶儿去接他，不会弄丢的……”

　　“胡闹！”陈飞黄眉头一皱，“他这个样子，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飞黄哥，我也是没办法，我们一年到头就这两个月能挣点钱了，我跟包工头请一天假，这已经少挣两百块了，要是回家一趟，就得多耽误几天，再说了，万一我的工位被人给占了，那我今年就挣不到钱了，挣不到钱，我就娶不上媳妇……”

　　“行了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陈飞黄看了一眼二傻的车票，马上去紧急通道买了一张同车次的票，回来搀扶着二傻，“我送你回去！”

　　“飞黄，你要跟我一起回金河村？”二傻非常高兴，“太好了，大家都很想你。”

　　“飞黄哥，你不是要去出差吗？”猴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会不会耽误你的大事？你要少赚好多钱吧？”

　　“赚钱重要，还是人重要？”陈飞黄扶着二傻往入站口走去。

　　猴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免有些惭愧，想了想，他也去买了一张同车次的票追了上去。

　　……

　　下站台的时候有一个很长的楼梯，电梯挤满了人，还有各种行李，二傻的腿被其他旅客的行李碰到几次，痛得哇哇大叫，大家都忙着赶路，有人回头说了句“对不起”，有人瞟了一眼就匆匆离开。

　　虽然陈飞黄很小心的保护二傻，但二傻的伤口还是碰到了，在动车上痛得厉害，汗流浃背，靠在座椅上痛苦的呻吟。

　　陈飞黄非常着急，打算在下一站下车，先带他去看医生，这时，斜对面座位上的女孩递过来一盒药：“这是止痛药，如果他没有药物过敏的话，可以吃一粒缓解一下。”

　　“谢谢！”陈飞黄接过药看了看说明，给二傻吃了一粒，很快，二傻的疼痛感就缓解了，靠在陈飞黄身上沉沉睡去。

　　猴子大概也累了，坐在一旁打盹儿。

　　陈飞黄看了看行程，现在动车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如果在下一站下车，再去医院，也是周折，既然现在二傻已经稳定下来，干脆就等到了巴中再说吧，也只剩下两个半小时了。

　　陈飞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前妻沈颜颜打来的电话，三个未接来电，他正准备回电话，微信响了，沈颜颜给他发了很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