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事

　　柳叔到了韩小梅家，韩母详细地问了下柳叔的家里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子女多没房子，柳叔和妹妹和父母挤在两间平房中。柳叔本人虽然长得不错，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只是家境实在差了点，没有入韩父韩母的眼。

　　韩小梅执意要和柳叔在一起，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对。父母最后介绍了一位老师给韩小梅，家境也比柳叔家强得多。韩小梅跑来找柳叔时，柳叔一概闭门不见，他实在不忍见心爱的人为她伤心为难。为了韩小梅着想，柳叔最后还是决定离开纺织厂。

　　那一日刮着大风，天色阴沉。柳叔一脸憔悴地最后看了一眼绣花厂所在的方向，毅然地转身离开。辗转几个地方后，柳叔经人介绍到了苏家扇庄学徒，当时规定学徒三年不能离开扇庄，也就意味着不能成家。这一点正合柳叔的意，他就毅然决定留了下来。

　　韩小梅在柳叔消失后，黯然神伤了好一段时间。柳叔不知道韩小梅在他走后怀了孕，她在惊慌失措中只得答应和老师在一起。她的心情太差怀孕不到两个月时就流了产。一年后就和老师结了婚，定居在苏馨月大伯母的娘家那里。苏大伯母也就是在那时认识了韩小梅，把她介绍到自己所在的织布厂中，韩小梅有多年的绣花功底，到了织布厂中就进了设计室，设计布匹的花色图案。韩小梅在这里一直干了十多年，后丈夫被调走她也跟着离开。

　　这些事柳叔也是后来才知道，对韩小梅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你现在知道为啥柳天明这样的人还会为人折腰了吧。只有韩小梅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疤，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些过往。你那大伯母并不知道柳叔和韩小梅的事，也就近年韩小梅的丈夫过世后，大概无意中听到了以前的往事，才有了现在这一出。”胡叔猜测道。

　　“难怪柳叔会做出这种让步，实在事出有因，让人听了唏嘘不已。”苏馨月听完心里有些悲伤，有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柳叔现在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韩小梅跟了他确实会多吃很多苦，他不愿意让她做出这样的牺牲。”胡叔一反常态，神色有些凝重。

　　“我不会再逼着柳叔出山，他也只是想去做些弥补。毕竟当年她最需要他时他选择了离开。”苏馨月有些难过地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善良，遇到事情能为别人着想很是难得。”胡叔赞道。

　　“我原先并不知道这些情况，换成是谁都会这么做，何况是柳叔这样有情有义的人。”苏馨月总算明白柳叔其实很为难，他这么做是想无声地为当年的事说声报歉。无论韩小梅知不知道，柳叔求的是自己能够心安。

　　“那柳叔后来在扇庄怎么样了？真的当了三年学徒吗？”苏馨月的心中还是有些疑问。

　　“当然，他三年学成后，没想到原先的女友还在等着他，非他莫嫁。你柳叔最后出于内疚就娶了她。还好婚后她对柳天明一直照顾有加，柳天明也是有情有义之人，也没有辜负她的好，两人一路扶持走到现在。”胡叔对这样的结局还是满意的。

　　“现在小梅阿姨是一个人生活吗？”苏馨月仍有些疑问。

　　“她住的是她一个远房表弟的房子，那房子一直空在那里没人住，小梅喜欢那里的环境，就住了过去。现在她彻底闲了下来，又拾起了针线，绣花拈针。她的绣品还成了定制品。你柳叔也许是看到了绣品才知道了她的现状，也无意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才让他自责不已。”胡叔大概猜出这些来龙去脉。

　　“柳叔在扇庄呆了多久？”苏馨月问道。

　　“他是一个肯钻研的人，深受老爷子器重。一直呆到扇庄解散才离开。其实我们都盼着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扇庄再次开业的那一天。现在看来这一天不会太远了。”胡叔说出所有扇庄老人的心声，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那柳叔也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有了后来高超的技艺。”苏馨月由衷佩服道。

　　“是的。他是做事很痴迷的人。一直醉心于不断地研究扇艺。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他的手肿得老高，即使这样他也坚持自己亲自动手劈竹煮竹。对每一道流程他都要求严格，从不马虎。这才是老爷子欣赏他的原因。”胡叔说出了柳叔作为一名制扇大师曾经付出的艰辛，这是发自内心喜爱这门技艺，才会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投入到这件事上。

　　“没想到学一门技艺这么难，可以说是倾尽心力。”苏馨月不胜唏嘘道。

　　“是的，当初我们这班人哪个容易了。我后来学艺不成，才会甘愿做他们的后盾，精心保管着这些凝聚着匠师心血的材质。”胡叔感同身受，他是陪着他们几个一起成长的。

　　“胡叔，我现在知道柳叔的为难了，我也不能让他为难，我再想其他办法吧。不行先去找找刘叔。”苏馨月已经不想再让柳叔为难。他们都是为了扇庄付出过大半生的人，她怎么忍心再给柳叔添乱呢。

　　她现在能做的是在现有的基础上把公众号和店铺先打理好，然后再慢慢寻求新的突破。她的身后要是没有扇庄老艺人的支持，也是很难继续走下去的，她深知这一点。

　　扇业传承靠的就是制扇技艺和工艺师，而原来扇庄的这些老人就是她必须依靠的匠师。无论从技艺还是对扇子的情感上来说，他们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叔因为当年的一桩往事才有了如今这样的顾虑，她需要做的就是充分理解他。只有这样才是她作为一名传人应该去做的。她不应该再去逼他出山，她该去寻求新的解决办法才对。

　　“小月，想什么呢？放心，有我胡大海在，还能看你有困难不帮吗？走，我带你找柳天明去。”胡叔来找她是来帮她解决问题的。

　　苏馨月一时有些犹豫，怕会给柳叔带来心里负担，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