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制扇

　　梅鹿竹散发出一股令人愉悦的清香，苏馨月手捧着这些梅鹿竹片放在鼻尖使劲闻了闻，真是太香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些梅鹿竹骨，走出了祖父的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她快步来到前院的偏屋中，这里摆放着所有的制扇工具，而她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将这些工具得心应手地运用起来，这样这把扇子才有可能制成，成为一把有灵魂的折扇，凝聚着制扇之人心血的扇子。这才是柳叔想让她去做的，如果她没有这份心，也就不配来触碰这门神圣的技艺。

　　苏馨月将这些扇骨依然用宣纸包好放在方桌上，她去正屋拿来她已经研究好的制扇资料。她把需要用到的资料全部找了出来，这样就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重点。

　　趁着暂时没有人来找她茬，她要好好利用这最后仅剩的一点时间，制出那把金陵折扇来。请回柳叔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她这次只能成功。

　　她给父亲苏永安打了个电话，把找到梅鹿竹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父亲在电话中叮嘱她，“梅鹿竹只剩这仅有的几支，千万不能随便动手啊。万一弄折了，都没法补料。”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担忧。“放心好了，我不会草率行事的。我得看好下一步怎么操作，等你过来确定没问题了，我才会动手。我也害怕的，这么贵重的竹料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苏馨月根本无法放手去瞎弄的。

　　她轻轻打开那些韧性极强的宣纸，拿出一根梅鹿竹片放在眼前细看着。这些竹片的长度宽度都一样，看来之前已经经过处理。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这把本该极具风雅的扇子才没有面世，祖父把它们精心保存了起来。想必祖父每隔一段时间应该会拿出来端详一番，这些竹片才会保存得如此完好。

　　她猜测这些包裹竹片的宣纸是古法宣纸，可以起到防湿的作用。这些竹片已经经过破边、冲边、水煮等十几道工序，煮好后去掉表皮，放在木架上通风，日晒夜露一段时间，要放上至少二年以上，这样的竹片才可以用来加工扇骨。

　　这凝聚着一代人心血的扇骨，就是扇业的浓缩。她轻轻摸了摸竹片，梅鹿竹特有的风骨在她面前呈现，她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从见到梅鹿竹片的那一刻，她内心被深深震撼着。这些竹片是有灵魂的。用手触摸它时，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一扫多日来的沮丧，瞬间充满着前行的力量。

　　苏永安在下午就匆匆赶来，对这件事他也很上心。他直奔前院的偏屋中，苏馨月正沉浸在梅鹿竹带给她的所有思绪中。她一看父亲到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爸，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下面我该如何操作？这竹料太贵重了，我心里很是惶恐，怕有闪失。”

　　“月儿，你不要怕。我相信你做事一向细心，这次也不例外。”苏永安边说边轻轻拿起梅鹿竹片，这些梅鹿竹片已经经过前期的处理，存放这么多年下来一点没有受潮霉变，还保持着原样，处理和保管都很到位。

　　“处理得当，保存完好，而且是这么稀有的梅鹿竹。你第一把折扇是用梅鹿竹来制作，可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苏永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馨月指着这些梅鹿竹片，和父亲商议着：“竹料有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呢？”她有些急切，担心自己不能按时完成任务。

　　“大骨二片，小骨七片，这样只能做成九档扇。”苏永安数了下竹片的数量，他又拿出一把尺子量了下，“九五寸。”

　　“月儿，你可以做成九五寸九档扇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下面你就要精心打磨这些扇骨。在打磨前，先要设计好需要制作的扇形。现在规格已经有了，只能是九五寸，就照原本的这个尺寸来制作。”苏永安根据现有的情况，道出了下面需要进行的步骤。

　　“我原本设想是梅花圆头，但怕造型上太难，不如改成半圆头吧。这样的头式也很适合梅鹿竹的风格。”苏馨月翻了翻资料说道。

　　“在保证美观大气的基础上，首要考虑的就是制作简便，工艺上太复杂就容易出错。现在先根据已经设想好的样式画出扇形图吧。这样你才能进行后面的打磨造型。”苏永安知道到了这步就很有难度了。

　　苏馨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在桌前坐了下来，拿出了尺子，纸和笔。她先在纸上标出尺寸，又照着大骨和小骨的形状在纸上画了出来，在扇头半寸的位置标出钉眼，又把头式画成半圆头，这样简单的一幅制扇图就画好。

　　苏永安看了一眼，还算满意。“就照这个样式来刨梢。”他直接吩咐道。

　　苏馨月看了父亲一眼，明知道还会遇到各种问题，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拿起两片大骨细看了下，虽然已经很平整，但还是需要再用刨刀打薄一点。她又看了下那七片小骨，同样需要处理成薄片。

　　她双眼盯着眼前的这些梅鹿竹，像是要把这些竹片都看进眼里，看进心里。

　　苏永安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在细看这些竹片，只有做到了然于心后，她才会真正动手。

　　许久，苏馨月才拿起那片大骨，从案台上拿起一把月牙刀，又打开“刨梢”那页制作扇骨的资料，这才用月牙刀小心地削着这片大骨，她需要把它削薄，还要削出需要的样式，打上钉眼。这样做出一片后，后面的扇骨就可以全照这个厚度和样子来进行打磨。

　　整个过程最是耗时，还要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不知道十天后，她能不能把这些扇骨全部打磨好。

　　她的额头沁出汗珠来，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担惊受怕。她低着头，专注着削薄手上的这片大骨。连父亲何时离开，她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