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卑尔根大学的好人凯瑟琳

　　望着窗外褐色的挪威森林，时常会回想一惊一乍、一波三 折的签证过程。那是我和挪威的缘分，是凯瑟琳的帮助和自 己的努力所致。为了无限接近梦中的天堂，我和同学们一路 走得很辛苦，也好兴奋。

　　从无比幸福地申请学习项目开始,我们连绵不断地从网 上下载各种英文表格，蚂蚁搬家似的艰难阅读着那些密密麻 麻的内容。为了准确地填写签证表格,我们不厌其烦地从百 度、Google中搜索英文翻译的范文、签证表格的标准答案，对 先前逃避的英文单词充满亲近和热爱。当满怀热情地拿到学 校Offer、填写好表格，交至领事馆后，大家激情昂扬地到穷 游网、欧洲旅游网、各类廉价航空网徜徉，去网上浏览欧洲攻 略，兴冲冲地去买各种漂亮衣服,并商议着如何去订最合算的 廉价航空机票时，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我们被拒签了！据说， 这种双边交流的项目，在中挪交往史上，几乎是首次被拒签！

　　直面惨烈的现实，美好的心愿如同首次出航热情洋溢的 一叶扁舟，忽然被始料不及的狂风暴雨掀翻，我们顿时傻眼 了，心里充满着担忧和不安。大家开始找种种理由，来说服自 己，或说中挪关系不好，因为诺贝尔和平奖的授予;或说可能 因为中国的崛起和中国暴发户太太小姐们不优雅的行径，让 高贵的欧洲人民产生了排河等等。然而如此种种猜测，都改 变不了移民局给我们拒签的答案。在惶惑和焦虑中一遍遍看 着移民局给我们的回信,拒签的理由是，存款不足，项目没有 意义，学习计划不详细，没有三十个学分等等。总之，不管是 否莫须有，我们离梦幻般美丽的欧洲似乎越来越远了。

　　其他三个同学沮丧之极，已经准备放弃了。我也伤心不 已，她们的沮丧可能远没有我的沮丧和灰暗来得沉重。有工 作的我，在公司里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題请了假，向着艺术女神 的怀抱奔去。我不甘心,也不愿意从此这个梦幻如云彩般从 我的梦境中游走。于是，我用尽黔驴的那一点智慧和坚韧，马 不停蹄和领馆联系，发邮件给挪威学校，发邮件给挪威移民 局。挪威上海领馆的工作人员显然是被我感动了，但她们依 旧爱莫能助，几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最多赋予我一个个无奈而 惋惜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和我挥手再见。在一次次的努力，一 次次的泥牛入海中，我的坚韧和顽强似乎慢慢地被时光和失 败一点点蚕食。

　　然而就在山穷水尽之时，事情却忽然出乎意料地柳暗花 明。我发给对方学校的信件忽然在时空中产生了惊人惊喜的 化学反应，卑尔根大学的凯瑟琳真是一个好人！她在收到邮 件后，一反挪威人缓慢镇定、一板一眼的工作节奏，马上致信 安慰我，说很理解我们的处境和心情，很喜欢我们这种执着和 顽强！她一定会尽快和移民局联系，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一 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碧云天！

　　我的美好梦想和努力感天动地，在穷尽其辞的申诉信递 交后第二周，我收到了移民局的邮件，远方未曾熟识却有着火 热心肠的人儿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要我明天和上海领 事馆联系！我焦急、喜悦而交织着怀疑地等待着时光飞逝。 在等待中，我是那般急躁和兴奋得无所事事。为了占卜自己 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的结果，我开始流连忘返于凤凰网和新 浪网的星座算命和星座占卜。那些星座运程竟然颇有灵性地 告诉我，在明天，我会有好运，我盼望已久的那件事情就会有 令人快乐无比的答案！！

　　我是如此的雀跃和幸福！第二天一早，就直接飞奔外滩 领馆。果然,温柔优雅的领馆工作人员春风般朝我微笑，含着 喜悦递给我盼望已久的签证！我如愿以偿真的拿到了我的护 照！在领馆工作人员波光粼粼的注视中，我小心翼翼地捧着 这张印满挪威语的扉页，忍不住深情亲吻着这个令我梦萦魂 牵的精灵！

　　终于，我们在网上订到了机票。在2月27号中午这个父 母为我们选定的良辰吉日，一行四人乘上了荷兰航空经停阿 姆斯特丹的航班。尽管飞机混乱喧嚣得像春运列车;尽管荷 兰航空棱角分明、颤骨凸出的空姐们一个个剃了头发完全像 男人，丝毫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美丽和优美;尽管荷兰语粗糙坚

　　硬如北欧的面包，我们还是觉得心情无比明媚。一路上，我们 饶有兴趣地说着笑话，不知疲倦地时时瞩目着显示屏上飞行 的路线。觉得劳累时，荷兰航空的男人婆们马上给我们送来 了精美的蛋糕和小点心。

　　经过腰酸背痛的十一小时，一群群聚居的国人终于散开 了，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游走在阿姆斯特丹机场的各个角落。 在这里，华人实在是太多了。同行的同学们都说，仿佛是一场 穿越剧，我们还是行走在中国的土地上一般，华人简直把欧洲 人都淹没了！ 一路上，我们像在上海、香港的商场里似的，叽 叽喳喳钻进每一个药妆店，寻找自己熟悉的喜欢的东西。迎 面走来的金发美女们大都是荷兰人，一眼望去,就和当年荷兰 三剑客的模样像极了！

　　当乘上荷兰航空飞往卑尔根的飞机时，我们终于看不见 中国人的身影，而被淹没在北欧雪山和海洋般高贵沉静的氛 围中了。四个中国学生在登机时被拆开了，掩藏在舱头和舱 尾四处扑面而来的海洋和三文鱼气息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