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半年

　　我左手抵着宴南霆的肩膀，一个抵制动作，我手臂不用力，不推开他，看起来不像是抵制，而是一个拥抱的动作。

　　“你在做什么？”我声音有点颤抖。

　　我在这一刻有愤怒，难过，也有开心。宴南霆的所作所为影响着我的心情，无时无刻，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却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是雷声。”

　　宴南霆松开我，“刚刚雷声太像爆炸音了，你怎么哭了？”

　　我摸了一下脸，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你不是害怕雷声？”

　　这一句话点醒了我，“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苏纤，不是于菲，我不怕打雷。”我指向门口，“现在，立刻，给我滚。”

　　宴南霆垂眸，灯光照在他长睫毛上，落下剪影。

　　我看着他离开，内心在呐喊，“别回头，别再来动摇我的心了。我想放你自由，你就走吧。再这样，我会舍不得你的。”

　　内心无力的挣扎，我希望那个人知道，又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我就是这样纠结的人，在感情上。

　　大雨拍打着窗户，我关了电视，我在静谧的客厅中能听到风吹响外面树叶的声音，也能听见雨打下花朵的声音。

　　这个城市正在被洗刷着。

　　我以为已经消磨殆尽我对他的爱，在这个雨夜，盖过了肉体的疼痛折磨着我。

　　我抱着腿卷缩在沙发里侧，把自己缩成一团，无力的挣扎着，和自己的感情拉扯着。

　　那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更何况，他是我人生中的光，在那个时候。

　　我接受了自己瘫痪的事实，努力适应轮椅生活。佣人都说我越来越好了，不管是腿上的病情还是心态，只有我自己知道，只不过是接受了死亡，在等待死亡的日子中逐渐平静而已。

　　见了太多我喜欢的、敬重的长辈离去，对死亡没有什么实际感觉的我开始惧怕起来。

　　我那么怕死，在接受死亡之后，人逐渐平和，对什么都不在乎也漠不关心起来，除了他。

　　那个雨夜的两天后，我被佣人推下楼吃早餐。

　　没到餐厅，我就听见爷爷的笑声中夹杂着宴南霆的声音。

　　我原以为我又幻听了，直到我进了餐厅，看到宴南霆才有点真实感。

　　“纤纤，来。”

　　我收回放在宴南霆身上的视线，由着佣人把我推向爷爷的右手边，也就是宴南霆的对面。

　　“早餐按照你说的做得清淡，你这个丫头最近可真是挑嘴，吃得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要清淡，也瘦了许多。女孩子还是胖点好看。”

　　爷爷给我剥了一个鸡蛋。

　　我对水煮蛋不怎么排斥，笑着吃完了。我搅动着粥，没有多少的胃口，想像以往一样什么都不吃混过早餐。

　　“不吃东西？”

　　我回神，抬眼看向询问我的宴南霆，继续搅动着粥。

　　“要是不喜欢让厨房再做点你喜欢的来。”

　　我低头和宴南霆一同看了一眼我碗中的白粥，也不管他信不信，解释说，“只是太烫了。”

　　宴南霆摸了一下我的碗，“温的。”

　　我实话实说，“我胃口不好。”

　　“腿还疼？”

　　宴南霆倒是给了我一个好借口，“是有这一方面。”

　　“那另外的方面是什么？”

　　宴南霆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掉了筷子。

　　站在我身后的佣人立刻捡起来，迅速的帮我换了一双筷子。

　　我在佣人换筷子期间一直在和宴南霆对视，在我放弃纠缠他之后，宴南霆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让我十分不适应。

　　我缓慢的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拿起筷子，“和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

　　我好像恍惚了，我好像看见了宴南霆那一抹悲伤的表情。

　　爷爷见我两的气氛不对，打圆场说，“心情不好，你长时间不回来，纤纤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心情不好没有食欲可不就这样了。”爷爷越说越生气，“你丢着这样好的媳妇，却陪着外面的野女人。”

　　“爷爷。”

　　宴南霆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分，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气场在那一瞬间凌厉起来。

　　我放下筷子，对爷爷说，“今天阳光很好，我想出去透透风。”

　　爷爷面对宴南霆气得气都喘不匀，转过来面对我立刻变脸，语气表情缓和下来，都夹杂着些许的怜惜，“我刚刚出去走了走，花开得正好。”

　　我点头，无视看向我的宴南霆，让佣人推我到了花园。

　　我想着我在外面逛一圈回去，宴南霆应该走了。

　　我刚嫁过来让花匠在花园种了各色月季，月季种下了四年，我全部身心都在宴南霆和宴家上，从没仔细看过我亲自选品种让人种下的月季。

　　花匠养得很好，在夏季花朵也很好。

　　这两天都在下雨，今天放晴了，空气中多了只有雨后才能有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花香。

　　我被一朵又大又美丽的白色月季吸引，忘记了月季和玫瑰都是有刺的，竞想着徒手摘花，在我握住枝干果不其然被刺了。

　　我收回手，想查看一下被扎的掌心。手腕在这个时候被人握住。

　　那只手很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还是我熟悉的手。

　　我向右边看去，宴南霆弯下腰查看我的手掌，近在咫尺的脸让我忍不住后仰。

　　宴南霆在仔细查看我的手，我在仔细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男人的侧脸真的很好看，只看侧面更显着眉眼如画，睫毛太长了。

　　“挺厉害的，徒手摘花。”

　　我慌乱的收回手，“你不是走了吗？”

　　“出来走走是为了不想看见我？”

　　宴南霆仍旧保持这个姿势。

　　我眨了眨眼睛，慌乱的向四周移着目光，却不小心瞟到宴南霆的领口。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扣上，我透过领口看进去。

　　我再次慌乱的移开目光，“我以为你和爷爷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聊。”

　　“我来是找你的。”宴南霆直起了身子。

　　我收起了我侧身后仰的高难度动作，拨了一下头发遮住我有些红的耳垂，“有什么事情？”

　　“关于离婚的。”

　　刚刚那朵我看中的白月季被残忍摘下丢到了我的怀中，“缓半年离婚的事情，我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