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间惨剧2

　　依旧是利落的短发，依旧是冷彻的目光，但不同前两次照面时的穿着，这一次他身上竟换上了一套警服，外面还多了一层白大褂。

　　他还真的是警察啊？

　　陈璐略有些吃惊，因为他之前并没有承认过自己是警察，陈璐也只是从他说话的语气做出的判断。现在看来，她的判断多半是对了，只不过那件白大褂，还有他出现的场合，难道是法医？

　　陈璐一边猜测，一边望着他那双幽深双眸，他也同样朝陈璐望过来，眉眼略弯，竟隐隐约约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璐一怔，他在对我笑？

　　这时，他已经如同一阵幽静的风，走到了陈璐面前，看了她一眼，便望向肖萱，语气平淡如水地问：“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肖萱急忙收起左右为难的表情，严肃地回答说：“璐姐……啊不，这位是敬享园的入殓师陈璐，她可能是在做遗体美容的时候发现不对劲，说是我们弄错了死者的身份，就是今早小洲做的那个，璐姐说死者不是宋伍强，而是……”

　　“是住在宋伍强对门的那个老头刘洪涛，就是我们上次在胡同里见过的那个，我认得他的手！”陈璐抢着大声说。

　　齐海听后立刻不屑地撇嘴说：“你听见没？左主任，她认得那只手，这不是笑话吗？你听说过凭借一只手来认人的吗？”

　　“是复姓，左丘。”他严肃地纠正道。

　　“都一样，都一样！”齐海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反正就别闹腾了，回头让交警队的把肇者找到，就可以结案了，这事你们也别跟吉喆提，就是一起交通肇事，完全没必要往市局刑警队那里报，听见没？”

　　他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中闪出了淡淡的不屑，随即转头再次望向陈璐，声音低沉认真地问：“你能确定吗？”

　　“能！”陈璐信心十足地用力点头，拿起照片举到左丘煜的眼前说：“这张照片不太清楚，但也能看到个大概。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叫宋伍强，就是你们判断的死者。照片里他的手没有大骨节，但是尸体的手指骨节很大，大得有些畸形。你们不是给对刘洪涛做过DNA采样嘛，只要再对尸体做一次同样的采样，对比一下就能清楚了。”

　　“嘿！我说你们怎么就……”齐海洋在旁边嚷嚷了起来。

　　“肖萱！你跑一趟实验室，让那边优先做一下今早死者的DNA。”他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就好像齐海洋这个人压根不存在。

　　“好的，这就去。”肖萱愉快地点了下头，又冲陈璐做了个鬼脸，都不看齐海洋一眼，撒腿跑开了。

　　齐海洋完全被晒在了一边，心里自然不爽至极，但他的职权可管不到这位法医主任，所以只能一脸不悦地在旁边埋怨说：“你就是太年轻了，一个交通肇事，让交警队查到肇事车主也就能结案，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这要是案子破不了，刑警队的破案率又要降，到时候年终考核不达标，吉喆肯定把屎盆子扣到你头上。你也别不乐意听，我这真都是为了你……”

　　“齐所长，您要的验伤报告已经拿到了吧？”他忽地转过头，冷冷地看向齐海洋，用简短快速的提问打断了齐海洋的喋喋不休。

　　“我……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晚你能体会出来，我这是对你好。”齐海洋吃了个瘪，索性不去理会这些让他看不上的人，只是狠狠瞪了陈璐一眼，便正了正帽子，转头走向了门口停着的警车。

　　陈璐冲着齐海洋的背影撇嘴吐了下舌头，这才回望向他，微笑着点头道谢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叫陈璐，是这边的入殓师。”一边说，陈璐一边向他伸出了右手。

　　他看了看陈璐的手，竟然并没有握，而是站在原地保持着距离，用冷淡到没有任何情感的语气回答说：“你不用感谢我，我也不是完全相信你，只是你提出了质疑，我们就用事实来验证。”

　　陈璐已经抬起的右手顿时显得无比尴尬，她只好顺势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生硬地改换话题说：“哦，对了，那天晚上的事，实在是抱歉，我朋友他太冲动了，没有伤到你吧？我转给你洗衣服的钱。”

　　“衣服已经洗了，比起这个，倒是你……”他锐利幽深的双眼直视着陈璐，俊美的脸微微扬起，透出一丝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那天我喊了好几声你才有反应，如果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开车了，去看看精神科。”

　　“哦……谢谢你的建议了。”陈璐敷衍着扯了扯嘴角，回应了一个难看的假笑。

　　看神经科？这是刚认识的人会说出话吗？

　　陈璐简直想立刻转头就走，不再跟这位左丘法医多说半句话。

　　但毕竟对方刚刚帮自己说了话，所以陈璐还是勉强忍住了，生硬地转移话题说：“关于尸体，我是不是需要先放着，如果鉴定结果出来了，不是宋伍强，你应该还需要……”

　　“尸体我会亲自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就先放在停尸房。”他继续平淡如水地回答。

　　“好，那我就去安排人搬一下，今天谢谢你了。”陈璐二次道谢。

　　“我只是公事公办。”他的回答得不咸不淡，似乎完全不领陈璐这份人情。

　　陈璐尴尬地笑了笑，这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已经让她没兴趣再说其他的话了，于是抬手示意了下，便转头逃开了。

　　回到遗妆间，她跟老太太敷衍了几句，说是化妆修复起码要用一周左右的时间，让老太太不用在这里等了。老太太有些不想走，但在陈璐的好心劝说下，最后还是在鞠躬道谢后离开了敬享园。

　　午休时，陈璐没有去食堂，到外面找了家小店吃午餐。

　　正吃着，肖萱突然急匆匆地闯进了饭店，一看陈璐在里面，就满脸兴奋地跑进来说：“璐姐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

　　“死者身份确认了？”陈璐放下筷子问。

　　“对！已经确认了！”肖萱坐到了对面，眉飞色舞地笑着说：“死者真的不是宋伍强，是宋伍强家对面的刘洪涛！你可太神了，真的因为一只断手就能看出来吗？”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是因为他们两家住对门，而且宋伍强的女儿……”陈璐没有把话说下去，她突然想到宋老太太跟她说起的那些话，还有宋伍强信誓旦旦要抓凶手的事，于是便改变话题向肖萱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刘洪涛的事要立案调查吗？还是继续按交通肇事处理？”

　　“肯定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移花接木的招数都来了，不过具体怎么安排……”肖萱说了一半，又犹豫了起来，然后像是故意转移话题，笑着说：“我就是过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真不知道齐所长知道这结果之后到底会是什么脸色，他肯定气死了。”

　　陈璐附和着轻笑了下，但还是担心宋伍强的事，于是固执地继续问：“你们会不会怀疑是宋伍强杀人？”

　　“嗯……”肖萱憋起嘴巴，一脸为难地左右看了看，见饭店里没什么人，就凑到陈璐身边小声说：“你千万千万别跟其他人讲，我这算是违反纪律。”

　　“我知道，你快说。”

　　“嗯，就是……我听吉队的意思，好像要抓人了，抓宋伍强。”肖萱神神秘秘地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