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当真如此

　　小丫头说着，还落下泪来:“陛下可千万要还娘娘一个公道啊！”

　　穆挽卿在一旁听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元晟奕闻言，顿时大怒，他甚至没有派人求证，便下令将丽妃下狱，其亲族受牵连，贬官的贬官，入狱的入狱。

　　元晟奕从来如此，心黑手狠，不留情面。

　　他这么在乎这个孩子，若是过些时日，这个孩子突然没了，他该是怎样的反应呢？穆挽歌光是想想都觉得畅快。

　　果然，不过几日，穆挽歌便又开始腹痛起来，并且情况愈演愈烈。

　　黄明德作为主诊太医，这期间也又来看过几次，只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味地开些安胎药方来吃，但却一直不见好转。

　　终于，这一日，穆挽歌顶着满额头的冷汗醒来，想要下床去用些吃食的时候，忽觉腹部一阵剧痛，一股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穆挽歌也瞬时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待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小产，元晟奕见她醒来，忙不迭的命人端了汤药来，喂她喝下。

　　谁知穆挽歌喝着喝着，竟大哭起来，抱着元晟奕的胳膊：“陛下，您可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孩子，现在竟不明不白的没了，这其中必有蹊跷，臣妾今日一定要个说法，不然，不然……”

　　她说着，将视线投到了一旁的柱子上:“不然臣妾今日就撞死在这！”

　　说罢，她便作势要下床去，众人连忙去拦，闹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来。

　　元晟奕也是焦头烂额，大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惊恐的跪在地上，只有穆挽卿开了口:“陛下，据奴婢所知，娘娘这次落胎其实并非意外，而是有原因的。”

　　元晟奕望向她：“你说。”

　　穆挽卿接着道:“上次太医未来之前，奴婢便为娘娘号过脉，娘娘虽是动了胎气，但身子底子好，只需每日服用少许安胎药便可。可那太医却嘱咐一定要大补，开的方子也是药性极其强烈，正因如此，娘娘而今才会流产啊！”

　　穆挽卿叩首，做痛心疾首状。

　　元晟奕想了想，质问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你为何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

　　她早料到他会如此问，便解释道：“奴婢不是没有阻止，只是奴婢人微言薄，哪能比得过大医的言论？但这些日子，奴婢也实在看不下去，曾悄悄为娘娘减轻了药量，若不是如此，只怕娘娘这胎早已保不住了……”

　　元晟奕有些迟疑，穆挽卿被穆挽歌要到身边管教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从前她那般桀骜不驯的模样，现下这样倒叫他有些心奇。

　　他抬了抬下巴，问大宫女:“当真如此?”

　　穆挽卿也望向她，只见她几乎没有迟疑，跪下回话:“回陛下，此事的确如此，此前太医未到之前，苏锦瑟便道先为娘娘号了脉，结论与太医所说分毫不差。后来黄太医开了方子，苏锦瑟也几次禀明方子有些问题，但每每都被黄太医训诫一顿……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宫中其他宫人……”

　　号脉是真的，但几次禀明这件事她的确是没做过……

　　穆挽卿敛眉，心道此前她为收买这宫女所用的计谋，算是用对了。

　　元晟奕听后猛的一拍案:“来人，去太医院请刘院判来，另外将那黄明德也一并带来!”

　　刘公公连忙去办，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此处，各自提着药箱，向元晟奕行礼。

　　元晟奕命刘院判起身，却对黄明德不作回应，倒像是此处没有这么个人似得。

　　黄明德也觉察出异样，偷眼瞧了瞧，似乎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更是将头埋在地上，默不作声。

　　元晟奕绷着脸，冷冷地命黄明德将这些日子用药的药方交出来，交给刘院判审查。

　　刘院判接过，仔细探查了一遍，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他紧接着由命人将这些日子熬药所剩的药渣拿来，又询问了这些日子的吃食，最终叹了口气，回禀道:“陛下，老臣方才已检查过，这药本身并无问题，的确是有安胎之效，只是娘娘身子虚的很，却又阳火盛，最忌讳大肆进补。”

　　“并且，黄太医所开的这个方子药量又重了些，两种作用相加，这才伤及腹中胎儿，以致小产。”

　　刘院判一五一十的回答，一旁的黄明德却是如坐针毡，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

　　元晟奕越听越是气愤，他膝下儿女本就不多，皇子更是多早夭殒命，这次本将希望寄托于此，现今竟因为这太医的愚蠢胎死腹中……

　　“废物!你这蠢货竟也敢谋害朕的皇嗣……来人啊……”

　　黄明德顿时便慌了神，六神无主的望着元晟奕连连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臣……”

　　黄明德恐惧地瞪圆了眼睛，双目不自觉的四下转着，忽而，他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般，直勾勾的望着穆挽卿，面上有了狰狞的笑意。

　　他指尖微微发颤的指着穆挽卿:“对，是她，陛下，是这个女人!她之前称自己会医术，臣也是被她的话左右了判断，这才……这才一时有误，这真的不怪老臣啊陛下!”

　　“不怪你?!”元晟奕也是愤怒到了极点，抓起桌上的花瓶便砸了过去:“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真当朕聋子瞎子吗，更何况若真如你所说，你堂堂太医，竟会被一个小宫女的话左右了判断，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你的无能吗？!”

　　黄明德被砸中了脑袋，顿时血流满面，他颤巍巍地摸了摸面上的血，只看了一眼，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元晟奕越看越厌恶，左右连忙拖畜生般将他拖了出去。

　　闹了这大半日，此时已然是夕阳西斜，暖黄色的余晖散落进屋内，落在地上，倒是与这屋内的气氛形成了对比。

　　元晟奕疲惫地揉了揉眼眶，又为穆挽歌将被褥盖好，便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