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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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小说:汶川大地震 作者:包涵 更新时间:2019-09-23 10:07 字数:3836

  周汉芳回到盘口第二天,就接到陈鹏的电话,说卧铺票订好。还说铁路部门听说是灾区的大学生上学,硬是挤出了票给他们。陈鹏说这消息是他父亲告诉他的。

  接到陈鹏的电话,她便开始收拾行李。

  中学那套被盖肯定不能带去。怎么办?

  她问陈鹏。

  陈鹏说,“笨呢,哪还从家里带被子,到北京买!“

  周汉芳说,“很贵呢。“

  陈鹏说,“再贵也买。“

  周汉芳说,“真的吗?“

  陈鹏说,“你这方面这么笨。我估计怀秀都不会带被子。“

  周汉芳就笑。

  回来后第二天,镇上的吴秘书就来到她家,将县教委补助她的五千元给她。

  为此,她特地到信用社办了一个自己的银行卡。

  吴秘书将钱打到她的银行卡上。

  她又到父亲坟前做了告别祭拜。

  接着,她来到华兴山的办公室告辞。

  华兴山从吴秘书那知道她的行程,只是太忙,没法抽身。

  就说,“芳,我不能送你。自已保重。到了北京,记得给华叔叔打电话。“

  周汉芳说,“华叔叔,我把我手机号告诉你吧。“

  华兴山说,“小吴已经告诉我。以后方便了。我也会经常给你打电话。”

  周汉芳说,“华叔叔,我妈在镇上,各方面都要仰仗您。还望您多多担待。“

  华兴山说,“放心,当初你爸在镇上,得到全镇领导公认,工作好。你妈呢,反正只搞点卫生,问题不大。谁搞都一样。再说,能保证她就业,也解决了一个贫困家庭困难。”

  周汉芳说,“那好,华叔叔,自已多保重。我走前就不告辞了。“

  华兴山还是起身送她到大门口。

  还有一天时间。她已经通知陈鹏,次日下午到县城,在他那住一夜,次日一早就坐班车到成都,赶晚上火车。陈鹏告诉她,蔡怀秀的车票已经给她。她已经知道上车的时间。

  将一切协调好。才感到自已这两天很焦虑。

  还好,焦虑终于过去了。

  最后一天,她要同母亲和弟弟好好呆一天。

  当晚,她对母亲说,“妈,明天我在家最后一天。明天中午,我请你和弟弟吃饭。“

  母亲一听笑说,“花那个钱做啥子,自已买点菜,在家里弄。“

  周汉芳说,“不。就在外头。你和爸这么多年,还没到外头吃过一顿饭。明天算我做东请你和弟弟。也算我们家团一次圆。“

  母亲就笑。

  奇怪,周汉芳去县城两次,母亲竟没问她是否上陈家。这让她内心松弛了许多。

  不过,她实在不敢将自已去陈家的情况告诉母亲。

  只要母亲不问,她就打算先不说。唉,还是相信时间吧!

  弟弟对吃饭十分感兴趣,抢着说,“姐,到东头那家姓王的人家吃。那家人的菜搞得好。”

  周汉芳说,“你咋晓得呢?“

  周汉学说,“同学说的。“

  次日上午,周汉芳特到镇上唯一的一临时超市看了看,忽然想买一支口红,将自已的唇淡抹一下。可一问,只有一种玫瑰红,她不敢要,觉得那种红太妖艳。于是放弃了。

  她将陈鹏在绵阳给她买的新衣服拿出来试穿一下。之前一直不敢穿。如今要上北京了。似乎有了胆气。所以要穿上。不料刚穿上,就被邻居的张婶看到了,竟然吃惊地望着她笑说,“哇,汉芳啊,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啊!不是要出嫁吧?“

  邻居也是知道她要上北京念大学,可是就是不往那上头说。

  周汉芳就笑一下说,“还早呢,老张婶。“

  才知道衣服果然显眼。于是脱下。想,家里不能穿。只能到县城,不,县城都显眼,只能到北京,就不会招显。于是她将衣服重新折叠好。穿上原来的旧衣服。

  上午没有事。她便在家等中午的到来。然后好好犒劳一下母亲和弟弟。

  又不想看书,就在房间走来走去,或到门口转几回,耗到弟弟背书包跑了回来,说,“姐,去啵?”周汉芳说,“等妈。”周汉学说,“妈在政府门口等,她让我来喊你。”

  周汉芳一听,便换上胶鞋,这是她出门的鞋,她刚在家穿布鞋。

  换上鞋,便催着弟弟出门。

  周汉学一泡尿急,上后头撒完,就跑出来说,“走!”

  周汉芳说,“把书包带上,吃完直接去学校。”

  周汉学就将书包背上了。

  周汉芳和弟弟将门锁好,朝镇政府方向走。遇到一对邻居夫妻,他们问上哪?她笑说,“去我妈那。”

  来到镇政府门口,果然看到母亲站在门口同食堂炊事员说话。这个炊事员是父亲走后新聘的。年纪比父亲少几岁。也是农民工。母亲看到他们,便同那人打个招呼,然后快步走过来。

  母亲说,“真要去啊?”

  周汉芳说,“啰嗦啥子。”

  母亲就笑。

  周汉学说,“妈,你想吃啥子?”

  母亲说,“看你姐出多少钱。“

  周汉芳说,“一百块内。“

  母亲说,“说个数。一块钱也是,九十九也是。“

  周汉芳说,“不超过一百块。“

  周汉学说,“那九十九!“

  周汉芳说,“说你数学不及格,这会蛮精致。“

  周汉学就笑。

  周汉芳说,“汉学,你说那个王老板在哪?“

  周汉学指前头说,“前头,走几个铺面。“

  原来这一带板房全被开辟铺面。有小卖部,有杂货,有修理店,也有两家小餐馆。周汉学抢步到前头,领着他们走。走了十几米,周汉学指着左侧一家占有两间板房的餐馆说,“就这。“

  周汉芳定睛一看,这餐馆果然比刚才看到大一些,而且里头摆设卫生都要精致干净许多。就说,“行,进去。“

  周汉学抢先进去喊,“老板,吃饭啰!“

  老板立即从厨房里迎出来,说,“请坐请坐。三位是吧?“

  周汉学指着姐姐和母亲说,“是,三位。“

  老板说,“坐哪个桌子呢,这,靠窗吧。这儿空着。“

  他们便走到老板指引的那个桌子。

  周汉芳看桌子蛮干净,就说,“过了几家,就是你们搞得干净。“

  老板说,“当然唦!这是餐馆,卫生第一呢。“

  周汉芳说,“妈,汉学,坐。我点菜。”

  母亲说,“点啥子菜呢?”

  周汉芳接过老板递上的菜单,递给母亲说,“对,你点。”

  母亲说,“你递给我,我也认不到啊!”

  周汉芳就接过去,给弟弟说,“汉学,你报给妈听。”

  周汉学接过菜单,从头报到尾。

  母亲在“水煮肉片”名字上点头说,“就这个。”

  周汉芳就老板说,“来一个水煮肉片。”

  老板主动推荐说,“我这儿的糖醋排骨蛮好。”

  母亲说,“啥子骨?”

  姓王的说,“糖醋排骨。”

  母亲点头。

  周汉芳说,“那来一个。”

  又写上了。

  周汉学马上问,“哎,老板,好多钱?”

  老板说,“才两个,一共、四十五元。”

  母亲瞪大眼睛说,“讹人吧,两个菜要四十五元?”

  老板笑嘻嘻说,“大姐,这是开餐馆,你可以到别的店问问。开不得玩笑呢。”

  周汉芳便对老板说,“没事没事,再点。”

  周汉学说,“我点一个红烧鲤鱼。“

  姓王的说,“鲤鱼没得,草鱼吧。“

  周汉芳说,“草鱼可以。“

  老板就写上了。

  周汉学问,“又好多钱了?“

  姓王的说,“没事,才六十。“

  母亲说,“够了,我们三个人,哪吃得那么多。“

  周汉芳说,“没事,吃不完,我们带回去?“

  母亲问老板,“能带回去?“

  老板说,“可以、可以。”

  周汉芳说,“汉学,再点一个。然后点一个汤。”

  周汉学从菜单中寻找一番,说,“这个,炒肥肠。”

  母亲很中意,便点了一下头。

  老板便写上了。

  周汉芳说,“再点一个,榨菜肉丝汤。”

  老板又写上了。

  周汉学说,“好,好丰盛啊!”

  周汉芳说,“老板,等等,再来一个大白菜吧。”

  母亲说,“白菜多少钱?”

  老板说,“十元。”

  母亲顿时变色说,“老板,你这是黑店吧?一斤大白菜一块钱,你炒一盘菜有两斤菜吗,你讹我们十元!”

  老板说,“大姐,还有油盐酱醋,人工呢。哪能同家里比呢。”

  说完径自进去了。

  母亲不惬意,说,“汉芳,这儿不能吃,太讹人。“

  周汉芳说,“妈,没事。不贵。要县城,比这贵多了。“

  母亲说,“我个娘,你到北京,如何过啊!“

  周汉芳说,“没事,县里镇上都给我补助。我在学校吃食堂,不上街。花不了多少钱。”

  母亲说,“这顿饭不该吃。花掉你一百块。“

  周汉学说,“一百块差六块。”

  老板在柜台听见,“一人一碗饭。正好一百块。”

  母亲沉着脸,似乎不高兴。

  周汉芳看着母亲笑说,“妈,没事,我们一家人从来没上餐馆吃过一顿饭。今天这顿饭,就当团聚一次吧,下次团聚,可能就过年了。“

  母亲忽然流泪说,“北京那么远,不可能每个星期回来啊。“

  周汉芳笑说,“你以为县城啊。“

  老板走过来说,“三位,喝酒啵?“

  周汉芳说,“谢谢,不喝了。“

  老板就走了。

  很快,老板和一个服务员端来一碗水煮肉片和一盘糖醋排骨。

  周汉芳说,“这么快。打饭吧。“

  老板哎一声,就进去了。

  周汉芳说,“汉学,妈,你们喝饮料不?“

  母亲说,“家里那么多矿泉水,我都不喝。“

  周汉芳说,“饮料同矿泉水不一样。“

  母亲说,“不喝,喝也不在这儿喝。“

  周汉芳就笑。

  老板很快又端来三碗饭,放在周汉芳周汉学和母亲跟前。

  周汉芳看看母亲说,“妈,吃饭吧。”

  母亲扶起筷子,看桌上说,“太可惜,一百块钱在家,我可以吃一星期。”

  周汉芳就笑。

  周汉学一筷子夹三块糖醋排骨放进碗里。周汉芳以为他自已吃,不想他分一块给姐姐,又分一块给母亲。

  就说,“还不错,有孝心。”

  周汉学说,“姐姐,什么时候给我买个手机吧?”

  母亲说,“放屁,你姐都没得手机。”

  周汉学说,“她有。”

  母亲看着周汉芳。

  周汉芳从口袋掏出一台手机说,“一会我会将号码告诉你。”

  母亲说,“他给你买的?”

  周汉芳说,“你怎么尽胡想。政府资助我那么多钱,其中就让我买手机。”

  母亲说,“没听说。”

  周汉芳说,“不但我,我们每个考上大学的,都买。”

  母亲说,“多少钱?”

  周汉芳说,“一千。”

  母亲接过看说,“就这丁点东西,要一千?”

  周汉芳说,“又不是房子。哪能比大小呢。“

  母亲就笑。

  周汉芳刚吃一口菜,母亲又问,“你这些天没上他家?“

  周汉芳犹豫一下,说,“上了。“

  母亲顿时不悦。

  周汉芳说,“班上同学都去。 他是班长,都上他家。“

  母亲恳切说,“女儿啊,妈不害你,你不能再同他来往。你以后就明白。“

  周汉芳说,“没呢。你怎么尽往坏处想。“

  母亲说,“我那天说,你才十八九岁,你要守着这么个人,以后怎么办!“

  周汉芳说,“妈,莫小看人家。人家就是少条腿。其他都健全。“

  母亲说,“就是这条腿不能少,晓得吗,要健全,妈会阻拦你吗?“

  周汉芳不做声了。

  母亲说,“好,我不同你说。但我交代你,你要听进去。“

  周汉芳恳切说,“妈,还是那话,不要小瞧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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