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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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说:汶川大地震 作者:包涵 更新时间:2019-09-07 10:37 字数:4892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天,金玉喜忽然提议说,“周末我们上绵阳看看蜀生和蓉蓉吧?”

  因为之前去看过了陈鹏,所以大家都同意了。不过,还是派代表。

  安梅说,“王木香呢?”

  纪学峰说,“王木香我问了,在绵阳做手术后,就被她爸妈送到都江堰外婆家疗养了。”

  张贵阳说,“她不安假肢吗?”

  纪学峰说,“她是手,不是腿。”

  李渡说,“手也要安吧。”

  金玉喜说,“那周日吃过早饭,我们在门口集中,去啰?”

  周汉芳说,“没有车。“

  厉小丽说,“要走到老县城废墟,才有车。“

  周汉芳说,“那就走到老县城,再坐车。“

  第三天就周末了。

  一早,大家吃过早饭,来到门口,然后朝老县城走。果然,不但有志愿者的出租车,还有两辆免费往绵阳的大巴车。听说他们去绵阳,司机马上让他们上车。

  这是陈鹏做截肢手术的那家部队医院。

  在三楼,大家如愿见到罗蜀生。接着又在二楼的一间病房见到唐蓉蓉和她的父母。

  罗蜀生比陈鹏乐观。见到同学们,话就多——他过去话就多。说,“你还别说,当时在废墟底下呆了两天,别的都没想,当时就一个字,饿,最大的愿望就是,一旦出来,狠狠吃它一顿水煮肉片。“

  刀一雄问,“吃没?“

  罗蜀生点头笑说,“动手术前我就吃,可是医生不让。“

  纪学峰说,“我们都空着手来的。那一会,我们给你买一碗水煮肉片送给你吃。“

  罗蜀生忙摆手说,“别别,你们来看我,应该我请客。对了,中午,到医院隔壁的一家小餐馆,我请大家。“

  周汉芳说,“你能动吗?“

  罗蜀生说,“没事,我有轮椅。“

  金玉喜说,“那算了。我们吃,自已会去。“

  罗蜀生说,“你们课上到哪了,这个大学我是没法考了。“

  纪学峰说,“国务院决定灾区高考推迟到九月。你出去后,加紧补习,还来得及。“

  罗蜀生摇头说,“不行,考上又怎样?一个瘸子,到大学上课?岂不是笑话。“

  周汉芳条件发射说,“你这么没自信呢。残腿怎么,那么多残腿的,还有科学家明星残腿呢。“

  罗蜀生呵呵一笑说,“那是别人。我没那个意志。“

  金玉喜说,“哎,老罗,手术那会,疼不疼啊?”

  罗蜀生指着金玉喜笑说,“傻妞,有麻药呢!“

  金玉喜上前要看罗蜀生被锯掉的腿,罗蜀生大方伸出来,给她看说,“看,没了。“

  但是他穿着长裤,空缺的腿还是不能看到。

  金玉喜用手摸了摸,顿时难过说,“那个球场上敢打敢拼的罗蜀生,不存在了。“

  罗蜀生含笑说,“别那么悲观好不好。念不了书,打不了球,我可以玩电脑啊,对不?”

  大家就笑。

  这时李渡说,“还电脑,你爸妈就反对你玩电脑游戏。”

  罗蜀生呵呵笑说,“老天让我掉一条腿,就是成全我玩电脑游戏。”说罢,还哈哈大笑。

  周汉芳说,“蜀生,老师让我们带话你,好好疗养,等完全出院,就尽快回去。学校会安排老师给你重点补习。”

  罗蜀生沉思一下,点了点头。

  周汉芳说,“那好,我们看蓉蓉去。”

  罗蜀生说,“蓉蓉在二楼,昨天还在我这坐半天。”

  与罗蜀生病房大相径庭,唐蓉蓉的病房坐满了人,其中有她父母她七八个亲戚,有的提着老母鸡,有的提着水果点心等,好像也刚到。

  见到这么多同学,唐蓉蓉激动了,欢叫着迎上前说,“哎呀,看到你们真高兴,喜鹊,汉芳,我真好想好想回学校!”

  周汉芳说,“蓉蓉,我们代表校长和老师来看望你,等你完全好了,就回到学校去,学校会安排老师为你重点补习。”

  这时唐蓉蓉的父母都热情地上前,请他们坐。可是病房的凳子很有限。金玉喜就说,“没事没事,阿姨,我们站一会,就走。”

  唐蓉蓉说,“不行,我要你们吃饭走。”

  金玉喜说,“吃饭啊,不用。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唐父说,“吃饭再走。你们这么远来看蓉蓉,太好了。让我们很感谢。”

  张贵阳说,“唐蓉蓉,你准备装假肢吗?”

  唐蓉蓉便看她父母一眼说,“看情况吧。问题是假肢不知道方不方便?”

  唐父说,“对,我们正在商量。假如方便,好,那就装,不就是钱吗?”

  一个亲戚表态说,“对,假如出钱,我们这么多亲戚,一家出一千,也要给蓉蓉装。”

  唐蓉蓉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罗蜀生在三楼,见到了吗?”

  金玉喜说,“我们先上他那,才上你这。”

  唐父说,“唉,老天真是瞎了眼,多好的孩子,你看,你们班四个人做手术是吧,四个人,两个截腿,两个截手,姓罗的孩子,我那天去看他,很难过。将来莫说读书,就是做普通事,都很难。”

  金玉喜说,“蓉蓉,出去后,立即回学校。凭你的成绩,考个普通大学一点问题没得。”

  周汉芳说,“对啊,不就少了一只手吗?没事的。“

  唐蓉蓉含泪说,“谢谢你们。这么远来看我。爸,妈,你们陪同学吃饭吧。到隔壁餐馆。搞几个好菜。一定。”

  这时病房里亲戚也说,“去吧去吧。都中午了。”

  唐父说,“一起去吧。”

  亲戚们都响应说,“去吧去吧,走。”

  周汉芳摇头说,“阿姨,我们自已带了干粮。不用了。我们在这同蓉蓉说会话,就回去。”

  唐父说,“这么远,不吃饭哪里行?”

  纪学峰说,“真的叔叔阿姨,不用了。“

  金玉喜上前抱一下唐蓉蓉说,“我亲爱的同桌,我每天上课就觉得没人说话,不习惯!”

  大家就笑。

  周汉芳说,“好了,蓉蓉,我们就是代表学校来看你。我们走了。“

  被唐父唐母拦住说,“哎孩子们,吃饭呢。不能。“

  但是周汉芳等人还是坚持要走。

  除四个因事不能来,其余二十五个同学都来了。

  二十五个同学一起下楼,来到楼下的广场前。准备找车。

  这时,何山从口袋掏出矿泉水和饼干说,“饿了,我吃了。“

  每个人的口袋或布袋里都装着一顿干粮,就是矿泉水和饼干或方便面。这是地震那几天,全国各地的志愿者送的,秀川中学送了整整十卡车。一直堆放在学校。学生们想吃,就去领。

  很幸运,边吃,边在广场上转悠,最后竟找到一辆标着志愿者的中巴车。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绵阳人,听说他们去秀川中学,忙让他们上车。

  回到学校。已是下午四点。

  大家谢过中巴车司机,便各自回到寝室帐篷。

  晚上,同学们坐一起闲聊。

  为排遣悲痛,纪学峰让大家尽量不要聊地震。只聊国际国内发生的事。

  李渡第一个说,“说国内外发生的大事,只有奥运会。北京奥运会已进入火种采集时间。从希腊采集完,正通过欧洲往亚洲送。”厉小丽说,“奥运会好像在征集歌曲?”刀一雄说,“我晓得,奥运会火炬接力主题是‘点燃激情,传递梦想‘。”何山补充说,“圣火传递期间,每天参与火炬接力的火炬手208个,每人传递200米,一天传递里程50公里。”厉小丽问,“第一个城市是哪?”何山说,“好像是海南三亚,天涯海角。”安梅问,“那我们何时能到?”李渡说,“因为地震,可能在其他城市传完了,最后才来到我们省。”周汉芳说,“我们国家能举办奥运会,真是了不起!”厉小丽说,“是,好像是八年前就开始争取,最后争取到了。”何山说,“地点在北京,什么时候放在我们四川办就好了。”大家就笑。金玉喜说,“哎你们说,北京奥运会开过了,我们国家是不是要腾飞啊?”纪学峰说,“本世纪实现现代化,就是腾飞。”安梅说,“我们国家虽然很穷,但是,这次地震救援,让我们看到祖国的强大和团结。”何山说,“这叫希望!“刀一雄说,“那可不,那天是谁说,对,校长说的,假如这次地震发生在旧中国,可以想象,会是什么后果!”周汉芳说,“所以说,才要好好学习,将来报效祖国嘛!”李渡说,“学习好坏,我觉得还是要点天分的。你想,杨曦,也不过是个普通家庭,可她就是天才!无人可挡!“纪学峰说,“说了不要说悲痛的事。你又——”李渡就笑。

  周汉芳忽然说,“我好想写一首歌,歌唱祖国。”

  厉小丽说,“写啊,我给你谱曲。”

  周汉芳看她说,“行吗?”

  厉小丽说,“我的音乐才华不如瑶瑶。但是,我勤奋啊,我每天天不亮就练嗓子。你们没听到?”

  周汉芳说,“我说作曲。”

  厉小丽说,“作曲我也在摸索。“

  周汉芳说,‘那好,等我琢磨好歌词,就给你。你谱曲。“

  厉小丽说,“好啊!”

  又聊了一会,大家就分别睡觉了。

  帐篷是临时寝室,数量有限,周汉芳厉小丽金玉喜安梅等四人便主动提出混居。但混居还是各有各的床。而且,学校给他们配了一条塑料布,将中间隔开。所以,睡觉时,能听到对方说话或鼾声,但看不到人。

  蔡怀秀母亲重病,她父亲捎信来,她向学校请一星期假回去照顾母亲。回来时,大家见她的脸又黑又憔悴。

  见到周汉芳那一瞬间,她哭了。说,“汉芳,我差点上不成学了。我爸怎么都不肯送。”

  周汉芳知道她家里的困难,就说,“这么久都过来,再咬咬牙吧。”

  一个下午,体育课,蔡怀秀忽然说肚子痛,想上医院看。

  潘老师让女生陈玉娥陪她,她怎么都不肯。

  最后,她一个人去了。

  晚上,陈玉娥在她床头发现一张输血记录单。原来,她下午是上医院卖血去。

  大家追问,她怎么都不肯承认。

  最近,班上同学还发现一个异常情况,这就是,李渡好像开始向安梅套近乎。

  安梅虽是农村人,但长得个子高大、端庄大气,当然眼神中也偶尔流露出一丝没见过世面的拘谨与怯懦,但她皮肤较白,总被人误以为县城人。安梅性格大大咧咧,有种傻大个的感觉,她与金玉喜外形很像,但她不爱说话。当别人谈论事情时,她总站在一旁听,偶尔点点头,笑笑,被逼急了才插一两句。她的学习成绩在全班处于中下游。考试的话,刚好及格,绝对到不了高分。而李渡在学习上同她好有一拼,也总是及格。李渡的个子不算高,可能还不及安梅。但是他勤快,多次被选为劳动委员。地震那会他想逃,可他坐的位置离教室门太远。他是较早被救出来的一个。出来后,先回家找父母去了。李渡的父亲是秀川县肉联厂职工,母亲是县城人。李渡从废墟出来一直跟救援队伍在废墟寻找生者。多次得到救援部队的表扬。当安梅被救出来时,他整个眼睛都亮了,觉得老天还是给了他一线追求的希望。

  李渡在安梅面前没什么优越。但是,他最爱自诩的是,他祖上曾是西夏王朝的一员。据说西夏王朝最初确是从四川松潘高原的党项族走出去,西夏王朝开国皇帝叫李元昊。反正别人搞不清楚。一次,李渡正在炫耀,谢望东老师却问他,“你祖籍地是松潘吗?”李渡使劲点头说,“对,我爸说,我祖上之前杀牛的,到这改为杀猪。”但有一点,李渡吃牛肉比吃猪肉喜欢。同学们还注意到李渡的履历表,在民族一栏确写着“羌族”二字。李渡最能给安梅的便是他家总有自已腌的牛肉干。那牛肉干的确很好吃。一次,他给安梅吃,安梅则给大家吃,大家吃后,便经常想起李渡的牛肉干。还有,李渡的手劲特大,最喜欢同班上的男生扳手腕。比如他同陈鹏扳,同罗蜀生扳,同纪学峰刀一雄何山张贵阳等一批男生扳,真的都不是他对手。由于李渡非常主动,安梅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总无法拒绝。闲话就出来了:李渡在追安梅。

  因为地震,李渡没给安梅送牛肉干了。但很快找到一种替代品:猪肉松。说是他爸单位生产。而且上海方面都上他爸单位调货。对外打上海出品,其实是他爸单位制造。安梅吃过一次,觉得蛮好吃。于是,班上同学也经常能吃上从安梅手里转给的猪肉松。

  班上的羌族同学其有八个。如钟国生、陈定理、李蓉、李慧香等。华瑶母亲韩丹红也是羌族,所以算半个羌族人。地震中,八个羌族学生走了六个。还有半个即华瑶也走了。

  羌族人大都能歌善舞。李渡却不能。说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在人多场合露脸。正好安梅骨子里有羞涩感。对他的说法有认同感。

  班上还有一位藏族学生,叫堆龙次仁。地震中被救援部队救出来,就回家不再来。学校派人上他家两次。最后,谷校长亲自上他家做工作,才回学校。他父亲答应儿子念完高中,就算了。但谷校长告诉他,你儿子学习成绩还不错,能考上大学。后来才知道他父亲是担心考上大学,家里没钱送。谷校长就告诉他,地震灾区应届毕业生,假如考上大学的,省市县政府都会统一解决他们的入学费。对家庭特别困难的,还给于补贴。

  复课后的当月,每一门课程,老师都开始测验一次。尤其是语文,谢望东最后一次布置的作文,没人交,事实上,没一个人写完。因为当时不到一节课就遭遇了地震。方兰老师听说便问大家要不要继续?只有周汉芳纪学峰蔡怀秀三个人表态可以。方兰老师就没有再要求。

  经过对比,大家发现方兰老师的讲课经验一点不亚于谢望东老师。据说她从二十多岁就教语文,至今教二十多年。富有经验。也喜欢引经据典,很会打比方。她讲的课,好像更易懂。尤其是堆龙次仁,说要方老师早来教学,他可能成绩会比现在好。方兰老师还有一点比谢望东老师优势,就是她的普通话标准。而谢老师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常将“可以”念做“阔依”。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慢慢的,大家对替补的方兰老师,和潘天勤主任,都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和依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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