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师范生第11章凌冬的报道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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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凌冬的报道日四

小说:最后的师范生 作者:张贵东 更新时间:2019-06-03 05:00 字数:2280

  梅雨晴的一顿长篇大论无异于点名批评。凌冬臊得脸红到了脖子根,有口难辩。

  郝春媛还想为她辩解,也被她拽了拽衣襟制止了。

  坐在座位上,凌冬五味杂陈。

  梅老师真的喜欢农村孩子吗?她为什么不调查调查就轻易的下结论?

  此时凌冬特别难过,可她又说不出那种难过是因为被冤枉还是源于对梅雨晴的失望。

  班级里,梅雨晴点完了名,除了时峰、夏越、黑茂靖全员到齐。

  突然。她听到梅雨晴再次点了她的名字:“凌冬,过来……”声音里没有温和。

  凌冬离开座位,走到讲台桌边上。

  “大家安静……凌冬……大家都听着……”

  “这是你的生活补助,按规定,每个人每个月发放三十斤粮票和三十块零五毛钱,我当班主任所制定的班规就是,在值周检查评比中,谁为班级扣了分,我就扣她的生活费,你扣多少分,我就扣你多少钱?”

  “对,这只是班规之一,扣生活费不只用于值周检查……还用于期末考试,谁的考试哪一科不及格,也扣生活费五块,学校给一次补考机会,补考还不过关,当月生活费全部扣掉……”

  站在讲台边上,凌冬就像个受审的囚犯,只等梅雨晴扬着她的饭票把班规讲完。

  梅雨晴拿着她的饭票,哗啦啦直响,上下翻飞,犹如握在梅雨晴手里的胜利旗帜。

  凌冬羞得无地自容。从大桥沟小学到六峰乡中学再到山东四姐家村里中学,再到六峰乡中学,凌冬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批评?

  在当时,凌冬想到的那个词还不是批评而是凌辱。

  凌冬站在讲台桌边,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尴尬地使劲低着头,心里的那份委屈和难过不仅仅是因为那十块钱。

  连一天完整的28班学生还没做呢,就凭空挨了罚,你可知道十块钱相当于凌冬两个月的零花钱啊。

  临出门前,她妈就给了她二十五块零五毛的零花钱,是按一个月五块给她的。因为通知书里明确写着,上这个师范校是有生活补助费的。

  她爹可是实实在在的高小毕业,通知书上的字认得全全的。

  最让她凌冬难过的似乎并不是失去的十块钱,而是内心里的无以言表的失望和委屈。

  失望于梅雨晴的妄下定论。委屈于她的不加调查。

  梅雨晴的数落说教终于结束了,她终于数着数,把剩余的那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给了凌冬。

  凌冬接过来正打算回座位,突然,梅雨晴又厉声叫住了她,“我说凌冬,你能不能好好洗个澡,怎么你身上总有一股味……”

  “没有,没有啊……”这可是凌冬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她身上有异味。

  在家里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整个暑假,她是不间断跟着她爸和五姐上地干活的,每天回来,她都会和五姐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洗,擦擦,五姐还经常说她身上好闻呢。

  就报道头一天,五姐给她做完了胸罩,给她试着围之前还给她擦了身子的,这怎么身上会有异味?

  “还有,凌冬,学生就要多穿运动服,你还穿个西服,什么呀,不伦不类……”梅雨晴好像没完没了,不损凌冬不好受似的。

  这身小西服可是四个姐姐和她妈为了她考取师范特意到六峰乡的集市上千挑万选扯了布,花了八块钱手工在成衣铺里做出来的。

  试穿的时候,她弟弟都大喊“凌教授……”了的,可在这梅雨晴眼里,竟然成了不伦不类。

  凌冬不知道怎么辩解,她努力的忍住眼泪,没再说什么,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趴在了课桌上,这一上午,她一句话也没说。

  排座位时,凌冬没说话;分发教科书时,她发现自己的汉语言文学的封皮和封底都是坏的,她没说话;梅雨晴组织选班级干部,什么选啊,就是她一个人任命的,她任命家住清江市里从市里最好的三中毕业的闫斌当代理班长,征求大家意见时,凌冬也没说话。

  就连课间郝春媛问她去不去厕所她都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她突然觉得自己若是说话,能不能嘴里出来异味!

  领到了饭票,也领到了书,这就算是报道了。

  头两节课,梅雨晴就在那里强调班规,然后就是要求每个学生互相介绍一下。

  全班48人,轮到凌冬,她默默地站起来,又默默地坐下来,一句话也没说,坐下来低下头,眼泪不知不觉地就出来了。

  她分明感受到梅雨晴的眼睛里的那份敌意。她莫名其妙又万分委屈。

  她知道自己从那一刻起产生的是自卑!

  而且,这自卑一跟就跟了她好久。

  从那天起,准确的说是从那天中午放学时起,她去买了饭盒,开始自己一个人吃饭。

  弄得郝春媛特别不得劲。可没人能拗得过和改变得了凌冬。

  是谁改变了凌冬?

  在大桥沟读书的时候,小小凌冬自信满满。

  刚上一年级的时候,那个年代既没有早教又没有学前班,学习就是在小小的教室里,通过老师半堂课的讲授,半堂课的练习来完成。

  可小小的凌冬只通过半堂课的听讲,就能成为后半堂课里随堂练习时段里的“小老师”——复式课堂教学,老师给这边的班级讲完了,自然要去另一个班级讲新授课,这时的“小凌老师”就出场了。

  她在小小的半个教室里,或下座巡视,或站在某个同学跟前指指点点地个别辅导;或走上讲台,站在黑板前,拿起粉笔,边写边讲;或手端语文课本,起头领读生字或课文……

  那种有板有眼、有模有样,完全的就是一个合格甚至堪称优秀的老师形象。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还没上学的时候,她有过无数次是以“老师”的身份和做法来看着四个比自己小的小孩子的——三岁的弟弟凌军、三岁的大姐家的大外甥女越秀和二岁外甥越林,以及二姐姐家的二岁半的大外甥于宝。

  她在院子里的仓库的门板上,写上几道十以内加减法的计算题,然后,教他们答案,然后在把这些题给每个人都在纸上写一遍,然后,他再拿着红铅笔给他们批改。

  为了显示自己就是严格又严肃的老师,她还特意给他们每个人写上一道错误答案,批改时给这道自己写上的错答案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号,然后,她好有词、有句的去批评他们,然后,再把错误的改过来,然后再背起小手,一边点着改后的题,对这些小人儿“提出表扬”——“不错啊,知错就改……”

  那时候,她的自信可谓无坚不摧。

  然而,这个报道日,却深深地伤到她的心窝,伤到她的眼睛,以至于让她从眼到心都在汩汩地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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