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阴雨天,京城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雾笼了起来,然而人却尤其多。
“考完了!”随着一个书生从考场出来嚷了一句,人群纷纷炸了起来。
之后陆陆续续的童生秀才从科考之地出来,或自信满满,或垂首叹惋。
谭昙一大家子早早地就等在外面了,就连谭华都从陈家赶了回来,就为了等着自己的亲弟弟出来。
“小姐!看,那是不是大少爷?”夭儿踮起脚大声说。
谭昙等人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急不缓走出来的不是谭清远还能是谁?
御史夫人激动的掐了谭御史一把,拉着他就要过去,谭华和谭昙同样也很激动,只不过二人看着御史两夫妇的相处模式,对视一眼忽的笑了。
谭清远身姿修长,很轻易地就看到了他们,正朝这边过来。
科考七日待在考场,谭清远依旧温润如玉,风光霁月,丝毫不见一丝狼狈与疲惫。
御史夫人反复看他,最后才说:“几日不见,远儿你瘦了。”
“…。”其余三人有些无语,这哪里能看得出来?
谭清远笑道:“让母亲牵挂是清远的不孝,不过有您为我准备的吃食,清远着实没瘦,清远在这里谢过母亲了。”
说着就要鞠一躬。
谭御史扶起他,颇无奈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御史夫人未有察觉,欣慰地对谭清远道:“那就好那就好,可累着了?”
谭清远摇摇头,但笑不语。
“哎呦,你们不饿吗?我快饿死了!咱们回府用膳吧。”谭华揉揉小腹好像真的很饿了一般。
谭昙看着她浮夸的演技煞是好笑,御史夫人白了她一眼:“笑什么笑,既然饿了,走!回去!”
……
用过膳后,谭华留下来和御史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谭清远被谭御史拉着进了书房,御史夫人看着父子俩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不知道说些什么废话还得躲着我们仨。”
谭华亦道:“就是。”
谭昙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抱怨,不作一词。
“华儿,你这回在家住几日啊?昙昙可想你了,你们两姐妹可得好好说会话。”
谭华自出嫁后除了回门那三天就再也没有回家住过,御史夫人念着谭昙也快及笄了,就想让她多管管小女儿,顺便教一些女儿家应该做的手艺。
小女儿落水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女工了,连衣裳都穿些素雅的不行的,她还真担心女儿一个想不开出家修行去了。
想到这里,御史夫人就忍不住数落自个女儿:“昙昙,你看看你,小的时候就爱胡闹,为非作歹,现在大了还让娘操心 真是。”
“我做什么了?”,谭昙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
御史夫人恨铁不成钢。
“你也快及笄的女儿家了,在家也不晓得好好学女工,以后哪家男儿愿娶你?”
“…。”谭昙无语凝噎。
她的女工前世在梁母的百般刁难下可是比一般的绣娘好上不少,只是如今的她不愿意去做,一做就能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甚是烦心。
“过几日就是你晚晚表姐及笄的生辰了,让你大姐姐带着你去看看,见见世面也好,省的轮到自个儿一窍不通”,御史夫人满怀期待地看向谭华,“华儿,你就在府上多住几日吧,我们也怪想你的。”
谭华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谭昙抢在她前面先开口:“是啊是啊,大姐一定会答应的对吧?对了,我昨儿个去了一趟凝衣阁,挑了一块可漂亮的料子了,大姐我带你去看看吧?”
料子是叶景榭派人送来的,想来是怕她不好向家人解释。
“娘,我先带大姐去我屋子里看看了,放心,我一定把她劝下来在咱家好好待上几日。”
谭昙不等她拒绝,不由分说拉着她走。
谭昙拉着长姐谭华一道回了她的屋子。
谭昙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大姐,我知道你担心在家里住下陈煦尧会不高兴,也知道你怕露馅被爹娘和兄长发现,”她现在对陈煦尧是一分好感都没有的,以前真是没想到他是这种败类。
谭华一脸苦色:“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同母亲那样说?”
“大姐,我见到了陈煦尧的外室。”
这话太让人震惊,谭华当场就愣住了,片刻后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喏喏道:“你、你说什么?”
谭昙心疼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陈煦尧两年前就养了一名外室,一直安置在城南的松花巷,那女子和…大姐你有几分相似。”
谭华备受打击,她不是个蠢的,相反她还很聪慧,从她未出嫁前就骄名远扬却从未出过事就可以看出来。
她如何能想不出来?
陈煦尧完全就没有过一分真心,她的存在一直就是为他和他的外室做掩护,讽刺的是,她居然和那名外室有相似之处。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想着想着,谭华忍不住冷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谭昙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恨不得弄死那陈煦尧,她的大姐这么好的人,居然被那样一个衣冠禽兽糟蹋了。
她伸出手抱住谭华,就像小时候谭华抱她一样。
她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呜呜呜…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谭华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她浑浑噩噩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看起来很久远却又好像是发生不久。
鄞朝盛弘一十六年,也就是三年前皇帝才登基一十六个年头。
谭华不过十六岁,说来也巧,正好就是皇帝在位的年数。
春日泛舟出游,一群如花妙龄的少女们日日闷在家里除了刺绣女工便是琴棋书画,实在无趣的很,索性结伴去云湖划船。
这其中也有谭华。
云湖的水碧绿的好似上好的翡翠剔透无比,谭华向来胆大妄为,鞠起一捧水就往旁边的手帕交王姑娘泼去。
王姑娘一时不查被淋了一身,反应过来也用同样的法子报复她。
未过多时小船上的少女们见此有趣得很,纷纷有样学样泼起水来,一时间惊起些许匿于水中的水鸟,少女们的嬉笑怒骂、水鸟惊起水花的动静交相辉映,场面好不活泼热闹。
谭华是头一个闹起来的,闹了一会儿就觉得烦了,索性披着件碧色披风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看着其他人耍闹。
桃花一簇一簇的开,日色正好,微风不燥。
陈煦尧被任命为吏部员外郎,掌管赋税徭役,前途一片坦荡。
他难得放纵自己,叫上一群好友去了群芳苑点了些酒菜,叫了几个舞妓进来服侍。
只是没想到会遇上石良媛。
石良媛原有一个丈夫,两人本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只是没想到碰上了天灾人祸,家中颗粒无收,老的老,死的死,两人无奈之下只好背井离乡。
但没想到丈夫病死途中,石良媛难过之余为了给丈夫收尸只好将自己卖入青楼。
石良媛生得姿容艳丽,不到一个月就成了群芳苑的头牌。
然而她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和丈夫一样知冷知热真心疼她的男人。
陈煦尧同情她,此后时常来看她,渐渐被她的柔情所折服,不可自拔的动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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