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真相

　　刺骨的寒风刮在洛离的脸上，她的手被冻得通红，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身旁，洛离有些难过，有些委屈，还有些想哭。

　　思夏陪着洛离站在寒风中，瑟瑟道：“阿离你莫要太难过，那些人就是嫉妒你得了贺夫人的优待，又在刺绣上比她们厉害，才会这样落井下石，贺夫人是不会随意冤枉人的，她一定会帮你将真凶找出来的，到时候肯定会还你清白的。”

　　洛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可贺夫人今日的样子，分明就是认定这件事是我所为，不然也不会罚我在这里站着了。”

　　思夏哆哆嗦嗦地拍了拍洛离的肩膀，道：“不会的，连我都知道阿离你不是那样的人，贺夫人肯定也知道的。”

　　洛离瞧着思夏冻得发抖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暖，道：“思夏姐你快回去吧，莫要在这里陪我了，本来就是我被罚站，要是还连累你着凉，你要我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思夏却是僵硬地摇了摇头：“我......我没事，看着你一人在这里受冻，我心里也难受。”

　　洛离撑起一个笑，对她道：“我可没事，倒是你，都冻成这样了，要是我生了病，你还能照顾我，要是我们俩都病了，可就没有人照顾我啦。”

　　洛离又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半天，思夏才哆哆嗦嗦离开了，离开前还一个劲儿地嘱咐洛离。

　　洛离瞧着思夏的身影走远，忍不住将脖子又缩了缩，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虽然这灵秀山庄中的人都对她落井下石，就连贺夫人也觉得这事是她为，但能有思夏这样对她，她也心满意足了。

　　雪一直纷纷扬扬地往下坠，寒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洛离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四肢渐渐失去知觉，眼前越来越模糊，洛离终于支撑不住，一头往薄薄的积雪里栽了下去。

　　洛离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身边渐渐温暖了起来，但四周却是一片漆黑，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正款款向她走来。

　　洛离努力想要看清来人的脸，却是怎么也看不清，只是觉得那身影熟悉得很。

　　忽地那人停了往前走的步子，望着洛离，轻轻开口：“阿离......”

　　洛离一惊，那是娘亲的声音！

　　四周渐渐明亮了起来，来人的脸也渐渐清晰，正是洛蓁的样子，巧笑倩兮，温婉和蔼。

　　洛离抬步便要跑过去，熟料洛蓁的身影却是忽地消失不见。

　　“娘亲！”

　　洛离惊坐起来，满头大汗，待瞧见面露欣喜之色的思夏，才反应过来原来只是一个梦。

　　思夏连忙将洛离按回床上盖好，一边用湿帕给她擦汗，一边道：“你还发着烧呢，可要盖好点，千万不要再受凉，这要是再受了凉，可就不只是发烧怎么简单了。”

　　洛离清醒过来，觉得浑身无力，只能问思夏：“我这是怎么了？”

　　“唉，你在揽胥阁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能不发烧晕倒嘛，倒是叫你给说中了，这下还真得我照顾你。”

　　洛离有些吃力地笑起来：“可不是嘛，亏得我及时将你赶走了，要不然就没人照顾我了。”

　　思夏去倒了一杯水，扶着洛离喝下，道：“大夫来瞧过了，你就是吹了风受了寒，现在还发着烧，须得好好休息一阵子，你这两天就在寒梅苑里好好待着，贺夫人特许我来照顾你，一日三餐呀，我都会帮你端过来的。”

　　洛离听闻贺夫人的名字，忙问道：“贺夫人来瞧过我了？”

　　“那是自然，你晕倒还是贺夫人发现的呢，我猜呀，你在那罚站，贺夫人肯定在一旁看着呢。”思夏笑盈盈地道。

　　“贺夫人她......没有说什么吗？”

　　思夏顿时焉了焉：“她只说让我好生照顾你，没说别的了。”

　　洛离面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来，贺夫人还是不相信她吗？

　　思夏瞧着洛离那样子，连道：“你莫要灰心，贺夫人还在查这件事情，反正阿离你行得端坐得正，我相信贺夫人迟早会找出真相的。”

　　洛离望向思夏：“思夏姐，谢谢你，她们都不相信我，只有你这么相信我。”

　　思夏笑道：“我同你相识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你的脾性，你对刺绣那么爱惜，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洛离心中一暖，也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动，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人能够相信自己，已是雪中送炭了。

　　思夏陪着洛离说了会话，便去食阁旁的庖厨给洛离端药过来。

　　洛离喝了药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直到天擦黑了，思夏寻思半响，才将洛离摇醒，让她将一碗尚还温热的小米粥喝下。

　　洛离努力朝着思夏笑了笑，道：“思夏姐，我感觉好多了，天都黑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思夏有些不放心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确实不烫了，才稍稍放下心来，“你可得好生养病呀，我就先回去了，等到每日一早再来看你，要是贺夫人那有什么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的。”

　　洛离感激地朝思夏道了谢，躺在床上目送她将门掩上离开。

　　洛离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算下来大概已经快要一天一夜了，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洛离撑起身子坐起来，房间里的炭炉里烧得正旺，倒也暖烘烘的，洛离只穿着中衣也并不觉得冷。

　　洛离瞧着多出来的两个炭炉，想着也不知道是贺夫人的意思还是四夏的好意。

　　忽地门外无风自动，洛离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敲门声传来，洛离心道也不知思夏又忘记了什么事折返回来。

　　“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寒风自门外吹进来，又随着门的合上而被阻于门外。

　　待洛离看清来人，方才目瞪口呆：“子......子霖兄，怎么是你？”

　　顾子霖听闻洛离之事，特地赶来见她，此时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不免长出一口气来。

　　但正欲上前两步，却见洛离只着了中衣坐在床上，脚步一顿，不知该不该上前。

　　洛离一愣，亦反应过来。

　　之前每晚顾子霖陪她入睡时，洛离都是直接脱了鞋子和衣睡的......

　　洛离连忙拿过一旁的外衣要穿上，忽地发现在他面前穿衣服似乎更为不妥。

　　洛离亦是一愣，拿着衣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干脆躺下又钻进了被褥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顾子霖瞧见洛离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

　　终是抬起步子走过去：“阿离可有大碍？”

　　“你都知晓了？”

　　顾子霖点点头：“我相信你。”

　　洛离露出一个笑来，道：“我没事的，谢谢子霖兄相信我。”

　　顾子霖伸手摸了摸洛离的额头，洛离忍不住想躲，可没躲得过。

　　“是我思虑不周，平白让阿离受了冤屈。”

　　洛离眨了眨眼，疑惑道：“子霖兄何出此言？”

　　“若不是我拿你做了挡箭牌，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洛离仍是被他说得迷糊，忽地想起之前的事情，恍然大悟道：“难道真的是......”

　　顾子霖在洛离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同贺夫人查清楚了，将龙袍动了手脚的，确是思冉。”

　　洛离先前心中虽也有过怀疑，但终究是不愿意相信，现在听闻顾子霖的话，仍是有几分震惊：“怎么会......会不会是你们查错了？”

　　顾子霖摇了摇头，眼底有些许愧色，“这件事情都是缘于我，若非我......思冉已经亲口承认了，贺夫人要将她安排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日后洛离也不会同她见面了。”

　　洛离大概也猜得到思冉为什么要这样做，便不再多问，只问顾子霖，“那见龙袍该如何是好？”

　　其实只是被挑了龙爪的绣线，未造成什么大的破坏，问题不是很大，洛离只消一日就能将其恢复。

　　但眼见着马上就是春节，龙袍要上交，贺夫人却没有来寻过自己。

　　顾子霖朝着洛离笑得和煦：“贺夫人说她会向皇上说清楚，只要在除夕之时送进宫去就好，等阿离你再养一日病，贺夫人就会来寻你说这件事了。”

　　洛离想了想，三日后才是除夕，想来也还是来得及的。

　　顾子霖起身，替洛离掖了掖被子，道：“既然阿离无事，那我便也现离开了。”

　　洛离不知为何，竟觉得顾子霖语气中满是落寞之意，一时心中生出些歉意来，忙伸手抓了他的衣角。

　　顾子霖诧异地回头，眼里溢出一丝期待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阿离可是还有什么事？”

　　洛离讪讪地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我同你说话过分了些，还请子霖兄不要放在心上。”

　　顾子霖转身，复又在床边凳子上坐下，“阿离是指哪些话？”

　　洛离一愣，道：“那日我一时情急，才会说出要同子霖兄撇清关系的话来，既然子霖兄对我并无那个意思，只是开个玩笑，子霖兄便也当作我是开玩笑罢，日后我们还是朋友可好？”

　　顾子霖瞧着洛离亮亮的眸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是自然。”

　　洛离方才轻松一笑，道：“如此甚好，等我好了，还要同子霖兄一道去房顶上瞧月亮呢。”

　　顾子霖收起唇角的苦涩，亦是笑了回她：“如今天气越发冷了，晚上房顶上瞧月亮只怕容易着凉，待得了空我带阿离去一处好地方，保管比月亮好看。”

　　洛离咧嘴一笑，“那我可记下了，子霖兄不许食言。君子一言。”

　　顾子霖笑道：“驷马难追。”

　　待顾子霖走后，洛离又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洛离不知道的是，从寒梅苑出来后，顾子霖又飞上了房顶，雪花一片片地从他身边飘过，但他的心情倒是同这寒冷孤寂的冬夜没有太大的区别......

　　第二日洛离一早便爬了起来，虽然脑子还是有点晕，但总归没什么大碍。

　　还未等洛离去寻贺夫人，贺夫人和思夏一道便来了寒梅苑。

　　洛离记得贺夫人似乎以前从来没有到寒梅苑来寻过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贺夫人见到正准备出门的洛离，一时心中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眼底多少有些愧色。

　　洛离朝着贺夫人躬身见礼，贺夫人连忙将她扶起，一边牵了她往桌边走，一边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只是吹了一会儿风，我没事的，贺夫人不用担心。”

　　“罚你在揽胥阁外站了那么久，阿离可生我的气？”贺夫人温声问道。

　　洛离摇了摇头，她当时并不生气，只是心中有些委屈罢了，“阿离不敢，只是，贺夫人当时真的以为是我做的吗？”

　　贺夫人笑着摇头：“自然不相信是阿离做的，但那时众人皆道是我偏袒你，若我不做做样子惩罚与你，只怕以后不能服众，阿离在这灵秀山庄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洛离听得贺夫人一番解释，这两日在心中压抑的难受也就一挥而散了，面上明朗道：“还是贺夫人思虑周详，还以为贺夫人当真是怀疑阿离。”

　　贺夫人让洛离坐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会是思冉所为。”

　　一旁的思夏也跟着叹气，她昨晚见到思冉正收拾东西，还诧异她是不是又要跟着贺夫人进宫去，可问她她却不言语，后来才听别人说了这件事。

　　刚听闻是思冉陷害的洛离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可后来看到思冉的神色，才不得已相信。

　　毕竟一起在灵秀山庄中生活了那么多年，思夏一直觉得思冉是个聪明又善良的人，又得贺夫人器重，总有一天会接任贺夫人的位置，成为灵秀山庄的主人，却不曾想，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平白让你受了冤屈，阿离不怨便好。”

　　贺夫人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并没有多问，只同洛离说让她养好了身体再去金绫阁将龙袍绣好，只要赶在后日之前就行。

　　待贺夫人走后，洛离方收拾去了金绫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