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厌恶

　　说来要是自己早一些知道思冉姐的意思，也许就不用吃一个月的糕点了，虽说糕点确实好吃得紧，但这肚子上的一圈肉也着实让人担忧得紧啊。

　　顾子霖瞧着洛离神色变化不明，但似乎丝毫没有懂他的意思，只能退步道：“那阿离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不快？”

　　洛离抬头将顾子霖望了望，又转头盯自己的脚尖，闷闷地点了点头道：“心里确实有些难受。”

　　顾子霖嘴角终是绽出了一抹笑意，但终究是没能如愿绽地更大，因为他又听见洛离闷闷道：“以前思夏姐老是来寻我，我一直以为是她喜欢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喜欢我哥哥，所以每次来找我拉着我出去玩，也不知道是存了几分想要见我哥哥，或者是想要同我打听我哥的事情的意思。

　　“我今天又才知晓，思冉姐这些天老是带着糕点来寻我，都是为了见你，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来找我。

　　“若不是因为你们，会不会她们根本就不会来寻我......”

　　洛离说着说着，不由得觉得心中更加难受，顿时便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顾子霖本来都到了嘴边的笑意却被洛离的话如同冷水般浇没了，但听着听着，虽觉得她的这一番多愁善感实在是有些多余，可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中却也不由得浮上了一抹心疼。

　　顾子霖轻轻将洛离揽在怀里，道：“阿离莫要难过，你说得也许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不是还有我一直关心着你吗？”

　　洛离眼中蓄了满眶的泪水终究是没有掉得下来，她闻言揉了揉眼睛，推开顾子霖道：“谁知你来寻我是不是为了见思冉姐呢？”

　　顾子霖闻言竟是一愣，好笑道：“阿离竟是这样想我的吗？”

　　“你方才瞧见那丝帕，笑得都要飘起来了。”洛离望了望天道。

　　顾子霖却是瞧着洛离饶有趣味道：“阿离可是因为这事觉得不高兴了？”

　　洛离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方道：“其实你要是和思冉姐在一块也不错的，只是我心里一时想不开，觉得你们来寻我其实都是别有目的的，但我这人一向不记仇，兴许我睡一觉也就好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错失了这大好姻缘啊。

　　顾子霖皱了眉：“阿离便又不觉得不高兴了？”

　　洛离豁然地站起来，道：“我方才想了想，其实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只是我一时没有相通，现在想通了倒是觉得自己忒小气了点，虽然你们来寻我看我确实别有目的，但是你们一开始对我的关心都不假，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

　　顾子霖亦是跟着站起来，声音却是凉了几分：“阿离如何就说我是别有目的的？”

　　洛离将手中丝帕塞到他手里，道：“你莫要因为我方才那些话便觉得不好承认，就算你和思冉姐来我房里都不是为了见我，但我也还是很高兴的，吃了一个月的糕点，倒还是长胖了不少。”

　　顾子霖啼笑皆非：“我可有说过我对思冉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

　　洛离瞧了他一眼，心道怎么还就不肯承认了，嘴上却说：“非分之想可不是这样用的，你们这叫两情相悦。”

　　顾子霖一时语塞，抓着洛离的肩膀将她扳过来正对他，道：“阿离，你看着我，我对谁有非分之想你难道看不出吗？”

　　洛离一愣，眨了眨眼，又去瞧他手中的那丝帕。

　　顾子霖叹了口气，手一松，丝帕便随风飘远，月白色的丝帕在寒冷的夜色里像是翩飞的蝴蝶。

　　洛离一惊，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抓，却被顾子霖拦住，一把抱在怀里。

　　洛离更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阿离难道真的半分也瞧不出来我对你的情意？”顾子霖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轻颤，从洛离的头顶上传来，飘散在夜空中。

　　洛离惊得无以复加，望着半明半暗的月亮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半响，洛离才推开顾子霖，离他两步远，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我我我......”说了半天却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子霖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却见洛离后退了一步，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

　　“阿离你......我有这么吓人吗？”

　　洛离亦是皱了皱眉，转念一想似乎顾子霖确实不怎么吓人，可是......那句话却着实是有些吓人。

　　“思冉姐她对你有意，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生了情意？洛离越想越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顾子霖又是上前一步，洛离亦是后退一步，顾子霖道：“为何她能对我有意，我就不能对阿离你有意？”

　　洛离咬了咬唇：“可是这样思冉姐会很伤心的。”

　　顾子霖欲一步上前，洛离吓得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被琉璃瓦片绊到，仰面便要向后倒去，顾子霖连忙上前揽住她的腰。

　　洛离没能倒得下去，但现在这个姿势，却让洛离觉得还不如倒下去，最好撞了脑袋她就能晕过去，这样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子霖搂着洛离的腰，止住了她倒下去的势头，却也没有要将她拉起来的意思。

　　洛离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而且还有些......累，但是奈何她使不上劲，也动弹不得。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却不知因为想起有话嘱咐洛离的思冉正站在寒梅苑外，手中拿着那块飘落到地上的丝帕，愣愣地瞧着房顶上的两人。

　　思冉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开了，单薄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

　　正当洛离寻思着说些什么让顾子霖将自己放开的时候，却听到顾子霖有些落寞的声音传来：“阿离不愿让他人伤心，就舍得让我伤心了么？”

　　洛离一怔，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意思，复又想起来自己方才说思冉姐会伤心，慌不择言便说了句：“思冉姐伤心我也会伤心的，何况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谊，绝无其他。”

　　洛离一句话说完，便见顾子霖愣愣地瞧着她，瞧了半响，方才将她扶起来站稳，轻飘飘地道了一句：“……只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谊么？”

　　洛离还想说什么，却又听得顾子霖叹息道：“是我一厢情愿了，时辰不早了，我送阿离回去歇息吧。”

　　等洛离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自己房中，怔怔地瞧着对面房间里的烛火明了又灭。

　　洛离跑到寒梅苑外寻了许久，却没有寻到被顾子霖丢了的那方丝帕，洛离不死心地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手被冻得通红，却仍是寻不着。

　　洛离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可好，要如何同思冉姐交代？而且那丝帕要是被别人捡到，只怕事情就要闹大发了，若是真传出来什么有损思冉姐名誉的话，那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谢罪。

　　洛离连着两日到处留意那方丝帕的下落，终是无果，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放弃。

　　之后的几日，洛离再未见过顾子霖和思冉，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无论洛离等到多晚，都没有见着思冉的食盒，也没有听见熟悉的曲笛声。

　　洛离去落花居寻思冉，却总寻不见人，倒是见着思夏竟然专心学起了功课，让洛离不由得惊叹。

　　洛离为了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情，倒也静下心来专心绣那件龙袍。

　　绣龙袍所用的丝线皆是上等，甚至还有洛离只听过却从未见过的天蚕丝，也算是开了回眼界。

　　而洛离一旦开始专心刺绣，便也很容易就沉浸在其中，而晚上为了等顾子霖和思冉，洛离便也在烛火下一边细细琢磨九龙绣法，一边打磨着时间。

　　只是一连十日过去，洛离的龙袍绣好了，京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就连灵秀山庄都多添了好些过年的喜气，她也没有再见过顾子霖和思冉。

　　贺夫人瞧了洛离绣的龙纹，不由得赞道：“阿离这绣艺倒是日益精进，不过十日时间便叫你绣好了，还绣得如此富有生气，便是我也自叹弗如。”

　　洛离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吐了吐舌头，道：“其实不过是平常的绣法罢了，只是我瞧着金线和银线还剩了许多，便生了用金银线将龙身勾边的想法，我在其他布料上试了试，觉得效果还不错，便在将这法子用在了这龙袍之上。”

　　贺夫人点了点头：“你这法子的确不错，这龙瞧上去便觉得生动得很，我一直未曾拘束过你的能力，便是想着让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如今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没有想到你的能力远在我想象之上。”

　　洛离连忙道：“哪里，是贺夫人过奖了。”

　　贺夫人脸上满是笑意，同洛离道：“五日后便是春节，到时候宫中会有宴席，皇上下了帖子，我不好弗了他的意思，阿离可要同我一道去？”

　　洛离想起来上次赏梅宴的事情，虽说皇上还是很和蔼的，但是自己长得这么像那云家独女云蓁，出去露面指不定会不会招来什么祸事，便连忙道：“不了不了，阿离就待在这灵秀山庄中便很好了。”

　　贺夫人笑了笑，也不勉强，只道让她多注意身子，又说等会儿会让思冉来将这件龙袍外袍带走，同一套的衣物叠好，明日一并带去宫中。

　　洛离听得思冉会来，一时有些怔怔，还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丝帕的事情呢。

　　但总归还是要解释清楚的，贺夫人走后，洛离便在金绫阁中一边继续绣她的“百花齐放”，一边等着思冉来。

　　快到午时的时候，思冉才匆匆来了金绫阁。

　　洛离一见到思冉，便连忙起身去唤她，熟料思冉却是仿若未闻似的，将龙袍草草叠了，便带着龙袍转身离开了金绫阁。

　　洛离呆在原地，这是......不理自己了吗？

　　可是为什么呀？难道她已经知道丝帕不见的事情？还是说已经有人捡到了丝帕给了她，会不会她误以为是自己给扔了的？

　　这这这......这可就误会大了呀！

　　洛离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这可怎么办？

　　洛离寻思着还是找个机会去同思冉说清楚的好，不然她要是这样一直不理自己，那自己心里可不好受。

　　洛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顾子霖做什么去了，一连这么多时日都没有瞧见他，也没有同她说一声。

　　洛离瞧着自己手中只剩一十八朵花便要完成了的“百花齐放”，却是静不下心去继续绣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洛离想着思冉这个时候应该在落花居中才对，以往这个时候她都会提着食盒来找自己，虽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好歹那些糕点多数都是被自己吃掉了的，洛离心里更加觉得对不住思冉了。

　　待到了落花居一问，才知思冉竟然没有在落花居中，只有思夏抱了本不知什么书在死磕。

　　洛离问了思夏，思夏茫然地回过头说她也不知道，又继续将头埋进了那本书里。

　　洛离不好再打扰，便只能垂头丧气地望寒梅苑走在，这天大的误会呀，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说清楚。

　　将将要走到寒梅苑院门时，淡淡的路旁灯火下，洛离却远远瞧见听雨轩门口站了两个人，仔细一看似乎是顾子霖同思冉。

　　没想到思冉竟是在这里，洛离心中一喜，心道这两人竟是在幽会？

　　洛离抬步便想要跑过去，步子还没迈开，却又瞧见她转过身朝着自己这边跑来，边跑似乎还边在......抹眼泪？

　　难道是顾子霖伤她的心了？

　　洛离愣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思冉一路边抹眼泪边从洛离身边跑过，洛离瞧见思冉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悲伤尽现，本想上前问她怎么了，却瞧见她似乎是看见了自己，脚步顿了顿，旋即便在洛离身后跑远了。

　　洛离一愣，方才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厌恶吗？

　　这这这，到底什么情况，今日午时都还只不过是不搭理自己，怎么现在就成了厌恶了？

　　洛离瞧着思冉的身影渐渐消失，有些愣神，转过身瞧见顾子霖云淡风轻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