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指指点点

　　金雪摸摸自己的脸颊，假装轻松地耸耸肩:“能去哪里啊？好好生活呗，毕竟，我还有女儿要养！”

　　她的话没有什么逻辑，不过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惨淡。

　　江达去参加朋友聚会了，所以赵乐乐留金雪母女吃饭的时候金雪并没有拒绝。因为有林朵米在，很多话不太方便说，所以两个人的话不多。

　　赵乐乐一直在安慰金雪，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之类，金雪每次的回应都很简单，甚至有点儿敷衍。她不愿意让赵乐乐失望，可是依她现在的处境，想要自信起来确实很难。

　　金雪和女儿离开的时候，赵乐乐一路送到小区门口，牵着金雪的手始终不肯松开。虽说两个城市隔得不算远，可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少之又少，甚至，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会相见了。

　　走出去好远了，金雪明知道赵乐乐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可她咬着牙，始终没有回头。倒是女儿林朵米，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不时抬起头看看金雪，欲言又止的样子。

　　坐上公交车之后，林朵米才开口:“妈妈，我看到赵阿姨一直在擦眼泪！”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金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扶着前面的座椅哭了起来。如果四周没有人，女儿也不在场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大哭一场。可是不行，女儿一直巴巴地看着她，就算哭，也只能是低声啜泣。

　　过了好久，林朵米轻轻地拍了拍金雪的后背，低声说:“妈妈，你要是不想走……”

　　金雪立刻打断她的话:“妈妈没有不想走！”

　　林朵米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嘟哝了一句:“要是能再去跟爸爸好好道个别就好了！”

　　她的话像锤子一样敲打着金雪的心，她强忍住想要大骂林子建的冲动，耐着性子说:“不是妈妈不愿意带你去，是你爸爸工作太忙了。”

　　林朵米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说话突然带了哭腔:“我怕以后见不到了，难道最后再见一次也不行吗？我们可以去爸爸的公司找他的！”

　　女儿的坚持让金雪没有办法拒绝，她立刻给林子建发了一条短信。林子建倒是很快就回了，他的态度出奇的好，还说亏欠女儿太多，想带她去游乐场玩一天。

　　良心发现是好事，不至于将来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没有一丝好感。

　　一个小时以后，金雪拉着女儿的手站在东郊的欢乐谷门口。

　　林朵米很兴奋，小鸟似的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不时转头朝门口看一下，脸上写满了期待。

　　金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都已经七岁了，这还是林子建第一次主动提出带她出来玩，不过，也是最后一次。

　　林子建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这让金雪非常恼火。看到林子建笑嘻嘻地朝这边走过来，金雪狠狠瞪了他一眼，脸立刻转到别处。

　　林朵米刚刚还在抱怨林子建迟到，不过真的看到他还是飞快地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林子建抱起女儿举得高高的，还转了好几圈。

　　女儿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金雪一时有点儿恍惚，她在林子建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平静和柔和，顿时有了一种时空穿梭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们没有离婚，三口之家还是那么温馨甜蜜。

　　林子建拉着女儿的手走在前面，金雪远远地跟在后面，有点儿心不在焉。

　　以前林子建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他现在升了主管肯定会比以前更忙，金雪有点儿担心，即使是回南京前的最后一次父女相聚怕是也欢乐不到哪儿去。

　　有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子建买了套票正打算带女儿去坐旋转木马，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赶紧接起来。

　　“李院长啊，找我什么事？当然可以，当然，一会儿我就带着合同过去找您！晚上全聚德，我买单，好好好！”

　　看他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金雪心里却满满都是失落。

　　女儿林朵米撅着小嘴瞪着林子建:“爸爸，咱们刚来，你可不能走啊！”

　　林子建勉强笑了笑:“不走，爸爸不走！”

　　虽然他人没走，可是心早就飞走了。林朵米坐在旋转木马上，不时地朝林子建挥手，可他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充耳不闻。金雪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专心点儿行不行？你不希望女儿高高兴兴地离开这个城市吗？”

　　可能是她的力道重了一些，林子建的脸立刻拉下来，压低了嗓门说:“我愿意过来陪朵米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的客户比谁都重要，我没有立刻走就不错了！”

　　金雪愣了一下，已经被林子建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

　　“朵米不是你的女儿吗？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啊？让你陪陪她而已，给她留点回忆，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林子建冷哼一声，目光还是停留在手机上，语气很冷:“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婆了，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然我立刻就走！”

　　金雪苦笑，愣愣地看着林子建。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把陪自己的女儿当成对前妻的施舍。她竟然爱上这种男人，并且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金雪沉默，不想再和林子建说一个字。

　　林朵米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尽管林子建一直低头玩手机，不时还会走远了去接电话，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脸上一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不过这样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孙晓佳突然黑着一张脸出现，死死地瞪着金雪，好像她是自己的仇人一样。

　　“金雪，你要不要脸？都已经和子建离婚了，还死缠着他不放！”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金雪的话还没说完，孙晓佳就把手里端着的一杯可乐泼在金雪的脸上。

　　“哇……”

　　林朵米看到这个场面，吓得大哭起来，路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

　　林子建有点儿慌，大家对他们指指点点，他觉得丢人。不过不管他怎么跟孙晓佳解释都没有用，她像一个泼妇一样对金雪破口大骂，每一句都带着脏字。

　　金雪看到女儿大哭非常心疼，拉起女儿想要离开，可是孙晓佳死拦着不让她走。

　　林朵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泪眼朦胧地问金雪:“妈妈，你真的像这个人说的那样，是一个坏女人吗？”

　　女儿的话像尖刀一样刺进她的心窝，刀刀见血。

　　她还没有开口解释，孙晓佳就说:“林朵米，你妈妈就是一个坏女人，不然你爸爸怎么会和她离婚呢？难道你连这个都看不明白？”

　　金雪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孙晓佳的鼻子:“你……”

　　林朵米看了一眼金雪，眼泪扑簌簌流下来，咬牙说:“要真是这样，我恨你！”

　　说完，她拨开人群，迅速消失在金雪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