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9章 难秋生（上）

　　凉春住进端木府的第五日，莫怀宁已经可以坐在院子里抚琴了，那琴音传出院子之外去，府里的下人莫不都在讨论这新来的女大夫真是神医，也有些酸鼻子的说怕不是表小姐这是回光返照罢了。

　　晨夕姑姑瞧着莫怀宁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时眼眶有些泛红了，她已经许久未见她家小姐有精神弹琴了，不禁又满是感恩的看向凉春，而此时的凉春陪着一个小丫头玩着花球。

　　这小丫头是端木颜的女儿端木婉然，小名念念，今年才小四岁，去年年初她母亲就因病过世了，原本一直随着端木颜在淮南生活，但端木颜似乎有事暂时都不会离开京都，所以将女儿从淮南接来了身边。昨日端木颜带着女儿来看望莫怀宁，端木颜看出莫怀宁很是喜欢念念就将她留下来陪她几日。

　　怀宁一曲罢了，晨夕姑姑便让下人将琴收走了，怀宁还有些不舍，“小姐，凉春姑娘说了，只一曲，不许多弹。”

　　“她方才还说只陪念念玩一局，如今还不是抱着不撒手……”莫怀宁拿凉春打趣，又晨夕姑姑搀扶着慢慢朝着念念走去，那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花长衫的丫头真是讨喜，“这念念，长得随大公子，性子随了她娘，甚好。”

　　“姑姑说得对，念念最像阿爹了！”念念一张嘟嘟的小脸上都扬着欢喜，她最喜欢旁人说她长得像阿爹。

　　“你哪里长得随你阿爹啊，你阿爹小时候可漂亮了，总被人家当做女娃娃的，哪里像你这般丑死了！”凉春输了好几次给小念念，不免故意说些反话来逗逗她，果然被说丑的念念撅着嘴狠狠瞪着她，“我最像阿爹，最像！”

　　莫怀宁眉头有些微微蹙起，方才她若没有听错凉春说大公子小时候，她如何知道大公子小时候的事，此时突然花球落在了莫怀宁手里，念念与凉春都朝着她喊：“给我，给我……”

　　怀宁一个倾身，将手里的花球自然是抛给了小念念，那小丫头得意着朝凉春做了一个鬼脸，“再不与你玩了，总是耍赖！”念念过来抓住莫怀宁的手，“姑姑，我们玩可好？”

　　趁着小念念不留神，凉春一个快步夺了她手里的花球，举得高高往后退着，“念念，她不能陪你玩，你只能与我玩……”小念念气呼呼的围着凉春伸手想要去抢回那花球，凉春还故意放低了逗她却突然太高害她屡屡不成。

　　莫怀宁心中也是痒痒的，可凉春抢了一来是逗念念，二来也是告诫自己还不能，所以由晨夕姑姑扶着准备去凉亭里坐下瞧热闹，而此时花铃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嘴里嚷着，“姑娘，不好了，秋生姐姐出事了！”

　　莫怀宁听此话神色一紧，朝凉春投一个眼神过去，却见她只是眉头微蹙，开口问花铃，“出了何事？”

　　“方才姑娘吩咐我们去后门去取药材，路上遇见了六小姐的狗雪球，它死咬着秋生姐姐的衣裙，姐姐一时害怕踹了那狗一脚，恰好被六小姐身边竹染瞧见了，说是这狗是御赐的，说是秋生姐姐虐待雪球，让人绑了秋生姐姐往惩戒房去了，要掌嘴五十下。”

　　“竹染真是越发的放肆了！”莫怀宁这一气，禁不住又有些咳嗽，晨夕姑姑也凝眉，边给小姐顺着气边与凉春说着，“姑娘莫着急，阿良，去前院找二公子！”

　　“今日是二公子回牧场查账的日子，此时应出了府了。”阿良向来机灵自然想到了这一茬，在凉春听来更觉得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我去！”莫怀宁顺了气，走向凉春，“凉春，你且宽心，定不许他们伤了你的人。”

　　凉春反手握着莫怀宁的手，“你去事情倒不好办，且在这里歇息，既是我的人，自然我去带回来。”凉春回头望了晨夕姑姑一眼，让她拦下她家主子，凉春在阿良耳畔小声吩咐了几句，便由花铃领路往惩戒房去。

　　而此时谁都没有留意，小念念那矮滚滚的小人儿也跟着出了院子的门。

　　待凉春感到惩戒房时，秋生已经挨了两掌，而竹染就立在那里，脸上有些得意，当看到凉春一脸冰冷杀气冲进惩戒房时，一声怒吼“住手”时，她还是有些心颤的，可想着身后是挑选了的身手了得的护院，胆子自然大了几分。

　　见凉春来，秋生想努力挣脱来钳制却还是被人用力按在地上，身子跪着起不得。而她的身后，有专人抱着那只白色如雪一般的狗，这雪球此时像是受了伤一般窝在那奴婢怀里，瞧着到的确让人觉得有几分怜惜。

　　“他们打了你几下？”凉春的声音冰冷得厉害，秋生的双颊已经泛红了，她还未开口，竹染先说话了，“凉春姑娘，你的婢女好没有规矩，竟敢踹遇刺的宠物，这五十下已经算是给姑娘面子，不过才打了两三下的，姑娘若是忙且回去吧，打完了我让人送去姑娘处。”

　　花铃平日里就胆子小，这两日与秋生相处也有了几分情谊，瞧着秋生的脸被打成了那样心中多有几分不忍心，她跪倒在竹染跟前，“竹染姐姐，这秋生也是北陵王府的人，您就不看僧面看佛面且饶她这一次吧……”

　　竹染自然不会将花铃这样的小奴婢的话放在心上，可这求饶声听着也算是舒坦，她不屑地看着凉春，“花铃，你话没错，这秋生是北陵王府的人，也是凉春姑娘的人，要求人自然是要人家的主子求，你跟着起什么哄呢？”

　　凉春一丝冷笑，原是打了这个主意，凉春慢慢走近竹染，“都说我家主子北陵王是个嗜血凶残未开化的武夫粗人，恰好我也随了我家主子。”话音刚落，右手一扬，狠狠的一个巴掌甩在了竹染的脸上。

　　这一巴掌竹染都未站的稳，幸好身边有个丫鬟扶住了她，她一脸震惊夹着怒火的看着凉春，刚要让身边的几个护院上，却见凉春又凑近了她的脸，那双目像是要吃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