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要！当然要！

　　这个字无时无刻不在阮江天的脑海中徘徊，和夏舒在一起的美妙时光他也幻想过无数次了，可是每当他一碰到夏舒的身体，接近她，就会觉得一阵无力。

　　这种无力感并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发自内心。

　　和夏舒确定要结婚后的每一分钟都像走在悬空的钢丝上，触目惊心，如履薄冰。

　　他根本就不确定下一秒钟他和夏舒之间还会遭受怎样的隔阂，但他确定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夏舒的工作。

　　只要夏舒还在不断地光着身子躺在陌生的酒店里，进行着所谓的新兴职业，他便清楚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必然会支离破碎。

　　“夏舒，你能不能为了我辞职？”阮江天也伸手握住了夏舒的手指，“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这些话阮江天在心里酝酿过无数次，可是总有各种各样的情况逼着他将话吞进肚子里。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他不想再这么辛苦下去了，不想再像一个夹心饼干一样架在她和父母之间，太煎熬，太痛苦了。

　　“你到现在还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吗？你认为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升职加薪吗？阮江天，你太小瞧我了！”

　　夏舒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扯下搭在一旁的浴巾披在自己身上，身上的泡沫还没来得及消散，就那么挂在夏舒的肩膀上，一点点破灭。

　　如同她对婚姻的期待，一点点被磨灭。

　　“你为什么总要让我在你和我妈之间选择？为什么你不考虑考虑我们的未来？你不打算和我要孩子了吗？一旦有了孩子，你愿意让我妈来照顾吗，肯定不愿意吧？那你现在辞职安心备孕有什么不好，非得天天睡酒店，你就不怕染病吗？”

　　许是忍到了极限，阮江天就像打开闸的洪水，情绪决堤地拔高了音量。

　　夏舒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个面团，被人捏来捏去，浑身都钝钝地疼着。

　　他为什么不想一想她为自己的工作做过多少努力，付出过多少心血？

　　他哪怕不认同她的工作，至少也要尊重她的工作，可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那分明是在用冰锥扎着她的灵魂！

　　夏舒忽然冷笑，而后哈哈大笑了两声，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准备共度余生的男人？

　　阮江天看她一点都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用尽力气才维持住该有的素养。

　　他紧紧捏着夏舒的肩膀：“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为什么结婚以后你就不愿意了呢？夏舒，如果你原来就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无私来欺骗我？”

　　除了冷笑和自我嘲笑，夏舒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选择结婚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可笑了！

　　“夏舒，为我生个孩子，在家当好太太，好好对我爸妈吧，他们真的不容易，我也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可我们既然都不容易，总要有人做出妥协的。现在你的工资是最低的，而且你们公司也不打算扩大你们部门，趁早回家吧！”

　　阮江天看夏舒眼眶红润，始终忍着眼泪，还是一点点地放软了语气，轻轻地抱住了夏舒。

　　夏舒猛地挣脱他的怀抱，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想知道我除了工资低一些，事业上到底哪里不合格了，为什么我就要被牺牲？”

　　“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现在酒店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新闻上被杀的，被迷倒拖走的比比皆是，你难道非要出了事才肯罢休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多为这个家考虑一下不好吗？”

　　“既然你为这个家考虑，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阮江天顿时呆滞了，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挣扎得说不出话来，满腔满脑的怒火全都烧上了他的脸颊。

　　可又无处发泄，他只能懊恼地拎起毛巾一下一下地用力地甩着浴缸里的水，发泄着堵在心里的暴躁。

　　夏舒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阮江天真的有问题，他怎么都不肯碰自己，又拒绝谈论理由，莫非……

　　夏舒朝着阮江天的皮带看去，她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比如你的身体……”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问题？”阮江天狠狠地抽了一下水面，一大坨的水被毛巾甩到了夏舒的脸上。

　　夏舒倒退两步，被甩到的地方立即红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有问题的是你，你为什么能参加研讨会，你是用什么代价换的，你们总监是男的吧？”

　　“你在怀疑我接受潜规则？”

　　“我不想怀疑你，可你变得太快了。姓杨的以前就经常半夜发邮件给你们这些女下属，谁知道是什么内容，又老是把你派去那么偏僻的酒店，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句又一句过分的话从爱人的口中说出，杀伤力之巨大，饶是坚硬如夏舒也痛得只撑不住了。

　　她堪堪扶着门框，努力地支撑着自己，还没说话，李美丽的声音就在外头响了起来：“你是夏舒的妈吧？你到底怎么教她的，怎么会教出这么个女儿来！”

　　夏舒紧咬着牙关，整个身体如同掉入冰窖。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家吗？这分明是一个杀人不见血，冷漠无情到极致的地狱！

　　夏舒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冲到了李美丽的面前，夺过手机就死命地扣下了电板。

　　李美丽难听的话正要出口，阮江天皱眉站在了夏舒的面前：“妈，我跟夏舒的事你不要管，岳母身体不太好，你忘记了吗？别再给她打电话了，你先做饭吧，我饿了。”

　　李美丽本来还想再添油加醋地搅和，觉得再多闹腾一会儿，说不定夏舒就卷铺盖走人了。

　　没想到吵成那样阮江天还是帮着她，但想到要是夏舒的妈妈真的因为自己的电话受了刺激犯了心脏病，那这医药费还得自己儿子出，便暂时罢了休。

　　李美丽一走，夏舒整个人便顺着门框靠在了门边上。

　　“你好好想清楚，只要辞职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依然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

　　阮江天丢下这句话出去盯着李美丽，他是有点不放心的，万一李美丽脑子又抽了，想着去刺激夏舒的妈妈，那局面就无法挽回了。

　　他到底是真的喜欢夏舒的，当然也不希望夏舒受到伤害。

　　“砰——”

　　门一关，夏舒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顺着门边整个没根的浮萍一点点落在地上。

　　她顺着没有闭合的窗帘看向外面的世界，清明，有星，可是她的世界却黑暗了。

　　床头柜上，她的手机不停地亮着，夏舒接了起来，一听到妈妈担忧温柔的声音，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

　　一直强忍着的眼泪顺着红肿的脸颊落在了手机屏幕上，所有的委屈都在努力寻找发泄口，可是却不能通过这通电话。

　　“小舒啊，你和江天怎么了，吵架了吗，他妈怎么打电话过来啊？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和妈妈说啊。”

　　“没有，就是拌了几句嘴，她看不惯我，我也不喜欢她。”

　　“哎，当初就说让你多想想你不听，现在婚都结了，日子总要好好过的。你别理那老太婆，做做样子就好了，总归最后跟你生活的是江天，他对你还是可以的，妈妈能看出来。”

　　夏舒沉默了好一会儿，故作轻松地问道：“那万一我不喜欢他了，想跟他离婚呢……”

　　夏舒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急切地打断了：“你怎么能离婚呢？你千万别有离婚的念头啊我的傻女儿，这是造孽啊！以后都不许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许，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