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做个男子

　　卫鸣风父母皆健在，但他这两年却没有在卫府守岁，而是跑去陪辛婉，卫鸣风他爹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家儿媳妇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先把儿媳妇搞到手再说。

　　所以今日卫鸣风竟然会进宫来，着实让大伙惊讶了一把。

　　“今日这是个什么风，竟把我们尚书郎给吹来了。”刘瑾打趣道。

　　“哎哟，这不是鸣风嘛，哀家也好久没见过你了，快过来坐。”太后见了卫鸣风，慈祥道。

　　卫鸣风见过了太后皇上，走过去在谢殊身边坐下，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尚书郎今日面色忧郁，精神不振，依我看，怕是为情所困。”谢殊看了眼卫鸣风，他此时不在辛府，定然与辛婉有关。

　　卫鸣风不吭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太后见他伤心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

　　卫鸣风沉吟片刻，答了句“嗯”。

　　太后还想接着问，刘钰却制止她，向太后摇了摇头。

　　谢殊刘瑾心领神会。

　　刘钰端着酒向卫鸣风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喝一杯，今晚不醉不归。”

　　谢殊一个劲儿地给卫鸣风倒酒，卫鸣风就一个劲儿地喝。

　　太后看着他们，想出言劝阻，转念一想这几个孩子从小一同长大，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便也由着他们了。

　　待到两壶酒下肚，卫鸣风终于有了醉意。

　　谢殊道：“说吧，怎么回事。”

　　卫鸣风不假思索：“她又拒绝我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卫鸣风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谢殊三人却都无语，这辛婉拒绝卫鸣风，不是三天两头的事嘛，就跟以前卫鸣风拒绝辛婉一样，没道理这次被拒绝了就成这样了吧。

　　太后也是无奈道：“以前哀家就听说那辛家姑娘整日里追着鸣风跑，把鸣风搞得头疼不已，恨不得那姑娘早日嫁了人。这下那姑娘不追着鸣风跑，他倒又去追着人姑娘跑，哀家还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孩子在想些什么。”

　　刘瑾不平：“阿风为何这样，我们也看不懂，母后可别把我们也加进去了。”

　　“是，皇上今年也不小了，早该到纳妃的年纪了，不知皇上对此有何想法？”

　　刘瑾：“……”还是把他加进去吧。

　　“皇上的私事呀哀家管不着，可这选妃的事，皇上还是要好好想想，毕竟不能让咱宸国皇室后继无人啊。”太后语重心长。

　　刘瑾噎了噎：“不是还有阿钰吗，母后多操心操心阿钰的事，等阿钰以后生了儿子，朕传位给阿钰的儿子就行了。”

　　刘瑾心虚地瞟了眼刘钰，不要怪皇兄，皇兄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母后老纠缠这个问题呢。

　　刘钰淡定地向自家皇兄看了一眼，皇兄这招还真是厉害，不仅算计了我还把我儿子也算计了？

　　“说起来哀家倒是记起不久前有人跟哀家说钰儿有中意的姑娘了，还去跟姑娘私会。”

　　刘钰忘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卫鸣风，又看了看谢殊，叹了口气。

　　“不是哀家说你啊，这大冬天的你把人家姑娘约到外面，让姑娘受了凉可怎么办，下次呀直接让人家去左相府，要不来宫里也行，哀家让人给你们滕个空地，保证没人来打扰你们。”

　　刘钰无语，望了眼强忍着不笑的谢殊和刘瑾，无奈道：“私会一事实属谣言，儿臣与那姑娘并无关系。”

　　太后略有些失望：“如此说来哀家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孙子呀。要哀家说若是那姑娘对你有意，钰儿你就跟人姑娘好好相处，早日给哀家生个大胖孙子。”

　　谢殊挑眉，太后这句好好相处，唔，有点歧义。

　　刘钰淡淡道：“不劳母后费心，儿臣已有中意之人。”

　　不等太后反应过来，谢殊一口没喝下去的酒便喷了出来。

　　谢殊连忙拿起手帕，尴尬地冲他们笑笑。看来刘钰对许蝶，还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啊。亏得自己乐了半天，敢情刘钰还是抓着自己不放。

　　太后倒是被谢殊吸引了注意力：“怎么钰儿说他有中意之人，殊儿你反应如此之大。”

　　谢殊干咳了两声：“那个，从小到大没见过左相亲近女子，他忽然说他有了中意之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失礼失礼。”

　　“这么说来也是，钰儿莫不是为了让哀家高兴，故意说来哄哀家的。”

　　刘钰对谢殊的反应颇为满意，对太后道：“儿臣何曾骗过母后。”

　　太后想了想似乎在理：“那是哪家姑娘，家住何处，今年多大了，哀家可曾见过？”

　　“见过。”

　　“真的？那姑娘叫什么？”太后不停追问，想着若是那姑娘到了嫁人的年纪，就下令给他们指个婚，若是没到嫁人的年纪，那就还是指个婚吧。

　　“儿臣不便透露，若是日后有幸能与那姑娘共结连理，再与母后说罢，”

　　“啧，看来那姑娘对你无意呀，钰儿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姑娘，赶紧抓住那姑娘的心，不然日后人家喜欢上别的男子，你可就没机会了。”太后脸上一副担忧之色。

　　“儿臣明白。”说完刘钰对谢殊笑笑。

　　谢殊吃着点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守岁守得，心力交瘁呀。

　　几人聊着聊着，子时便到了。

　　空中缓缓升起百姓们放的许愿灯，上面写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的期盼与心愿，希望神明能够看到他们的心愿。

　　整个洛城灯火通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家人团聚在一起，聊着过去的一年。

　　谢殊望着满是灯笼的天空，想到叶忆与谢殷。

　　一直趴着不动的卫鸣风似乎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站了起来，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仰头大喊：“辛婉，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

　　卫鸣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又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明日卫鸣风醒来若是知道了他今日做的事说的话，怕是会恨不得跳进秋明湖来洗清自己。

　　谢殊莞尔，这里热闹并且温暖，庆幸的是自己也是这热闹与温暖里的一部分，忍不住会感到幸福。

　　若是余生都能这样活下去，倒也不错。

　　谢殊以前觉得，她的幸福应该是能够和爹娘一起守岁，后来觉得能和这一帮好友一起也不错。

　　谢殷的幸福大概是能够等到叶忆吧。

　　卫鸣风的幸福是辛婉。

　　太后的幸福是抱上皇孙。

　　刘瑾的幸福是深爱着另一个人的丁悠年。

　　那么刘钰呢，是自己吗？

　　谢殊有点不愿意再想下去，隐隐约约地，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蔓延，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刘钰吗？

　　谢殊想了想，喜欢这种事，向来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刘钰这样，大概算是一厢情愿吧，可这个一厢情愿，又让谢殊困扰。

　　若自己不是女儿身那该多好，不用从小便遮遮掩掩，做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右相，为了自己的国家挥洒热血，指不定能够碰上自己喜欢的女子，然后与她相知相守。

　　谢殊惊觉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真的是与刘钰他们呆久了，或者说自己假装男子太久，以至于连关于儿女长情的想法都成了这样，难道自己真的与刘钰说的一样，喜欢女子？

　　谢殊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自己还不至于如此荒诞。

　　子时一过，谢殊便告辞回府了。

　　太后万般挽留，谢殊却拒绝得干脆。她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想要好好想一想有些事。

　　比如她真的要如此女扮男装一辈子？有些东西瞒得越久，揭开真相的时候就越不能让人接受，即使她已经瞒了十二年之久。

　　她父亲谢殷又真的要这样一辈子与叶忆隔着她不知道的缘由分隔两地，孤独终老？

　　而她与刘钰，又该如何？

　　她想保住与刘钰的多年情谊，却又不能接受他对自己的心意。

　　人果然还是很贪心的罢，什么都想要，可又偏偏只能选一样。

　　谢殊想着想着便出了宫门，这才发现刘钰竟然在自己身后。

　　“你怎的也出来了？太后会让你走？”谢殊以为刘钰也要回府，这么好的机会，太后怎么可能会让刘钰离开。

　　“我出来送送你罢了，母后她不让我回府，看着你上了马车我便回去陪她。”

　　谢殊想说你不用送我的，可想了想人家送都送了才这么说实在没什么意义，便道：“那谢谢你了，这么晚了外面天也挺冷的，受了凉不好，你快回去吧。”

　　“阿殊这是在关心我？”

　　谢殊本想说一句“其实你要在外面站着也挺好，只要别说是因为我才受了凉就行”。

　　可她话到嘴边偏偏又说不出口，想了半天说了句：“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是应该的。”

　　谢殊不敢看刘钰落寞的眼神，转身便上了马车。

　　“我回去了，左相也赶紧回去吧。”谢殊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钰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忽暗忽明。

　　许久，才转身进了宫门。